6、不夠親近(3 / 3)

除了要在下午親眼看著血液送檢去鑒定中心以外,還要帶身邊這個不省心的家夥吃飯,不吃飯這人要胃疼,最後晚上還要陪著去掃墓,明天還要早起上課,所以要監督林圓不能在墓地待太久。

陸大少爺心裏存著一連串與少年有關的事情,偏還能一心二用的發現大伯林作雄眼裏隱含的激動。

像是知道抽血是為了什麼。

也對,平白無故的抽血,總得是有大事兒,太容易猜到了。

兩人都心知肚明,卻又都沒有挑開,一個怕平白給人希望又最後空歡喜一場,另一個經曆了太多的失望,於是亦是不敢問一個字。

離開前,林圓還戀戀不舍,說自己以後一定常來看望大伯。

林作雄勾唇笑著說:“好,圓圓你好好學習,高中要好好讀,實在讀不下去我讓你爸安排你出國念書,總得有個好看的文憑。”

啊,說起念書林圓圓就汗流浹背渾身不自在,他支支吾吾‘哦’了一聲,對未來如今是兩眼一抹黑的狀態,不想去想,因此一聽大伯說學習,就不留戀了,拔腿就要跑。

林作雄自然看得出來少年這屁股著火似的樣子,大約是依舊沒好好念書。

說來也怪,或許真的是隔代親,明明父親對他們兄弟三人要求都高得離譜,但到了孫子輩,卻又都縱容極了。

尤其是對圓圓,真是捧在手心,含在嘴裏。

想起父親,林作雄心裏未免沉重幾分,父親還從不曾來探望過自己……

他隻聽老二說父親還好,在等他回去。

“孝斂,你還是要看著點兒他,讓他好好學,實在不行就出國,感受一下獨立,說不定能長大點兒。”總這樣還和小孩子似的,以後大人們都走了,圓圓怎麼辦?

“還有!”林作雄聲音突然高了一分,但又依舊無比平靜,“如果真的找到了,別告訴他我在坐牢,就說我在國外病得很重,暫時回不來。”

林圓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大伯居然知道他們來這裏做什麼,他猛地回頭,心裏酸溜溜的,忍不住道:“知道了,大伯你放心。”

兩個少年除了監獄,上車後,林圓才歎了口氣,很是有些不滿地跟陸孝斂道:“其實大伯坐牢又不是什麼不光彩的事情,當兒子的怎麼可能嫌棄爸爸?就算是說了,我想我大哥也不會覺得怎麼樣。”

林圓就是覺得大伯這樣實在是可憐得很。

“不一樣,就算是你大哥不嫌棄,你大伯也會覺得別扭,當父親的總想在孩子麵前頂天立地,再者估計也怕你大哥自責,畢竟是為了找他才發生這些事情。”陸大少爺緩緩解釋。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覺得……應該說,這樣大哥才感覺得到大伯很愛很愛他啊,不說他怎麼知道呢?”少年聲音清澈。

陸大少爺頓了頓,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麼坦蕩,好的壞的都敞開了給別人看。總有覺得難為情的,或者害怕在乎的人不理解的,或者怕別人不相信自己,害怕自己,行將踏錯一步,關係都會改變,他們不敢賭人心不會變。所以隱瞞是最優解。”

“我還是覺得實話實說最好,大哥肯定希望聽真話,當然了,答應了大伯的事情,我肯定不會亂說的。”小林少爺歎了口氣,懶散地往好友身上一倒,腦袋幹脆都枕在陸哥的腿上,打了個哈欠。

“坐沒坐相,起來。”陸孝斂隻是說。

林圓耍賴一般幹脆抱住陸哥的腰杆,臉蛋都埋進陸哥的懷裏,鼻尖瞬間充斥著陸哥獨有的清冷香氣。

和市麵上任何一種洗衣液味道都不一樣,好像不是衣服上的……格外好聞。

“不要,我好累,我躺會兒。”少年嗓音都懶懶的,尾音拖長,和撒嬌沒有兩樣。

“對了。”小林臉蛋突然從陸孝斂懷裏出來,狡黠地瞄著陸哥,說,“你說的好像你很懂一樣,哥你是不是也有什麼事兒瞞著我?”

突然一句問話,卻沒有惹來任何戲劇性的延展。

小林反而被捏了捏臉蛋,像是年糕一樣被欺負著。

“幹嘛啦。”林圓任由陸哥捏自己,也是一點兒反抗的心思都沒有,他們從小就這樣玩的,沒什麼不對,“沒有就沒有,也是,你每天幾點拉屎我都知道,我們應該沒什麼秘密。”

陸大少爺額頭跳了跳,許久,回了他一句:“廢話。”

陸孝斂當然從來沒有刻意隱瞞任何事情,他完完全全毫無保留的對待林圓,就像林圓也毫無保留的對他,他們幾乎是一體的,永遠都是。

陸孝斂輕輕握住少年的手,拇指輕撫過少年光滑的手背,目光從那細如凝脂的皮膚到那顏色櫻花一般粉嫩的指甲上劃過,簡直讓人有想要親昵貼麵的衝動……

或許他可以呢?

但還是太怪了,這舉動絕對很不應該,他到底在想什麼?

陸大少爺因此隻是捏著好友的手,偶爾微微捏了捏,感受那無與倫比的柔軟,與此同時小林的手也怕冷地爬進了好友的衣服裏,熟稔地隨意貼在少年那有著薄肌的後背上。

他們此刻像極了共生纏繞的植物,已經不清楚是誰繞著誰生長了,根莖都是死結。

可饒是這樣親密的好兄弟,怎麼還會覺得不夠親近?

陸孝斂感覺自己真是有毛病,或許是真的有病,畢竟……

他們陸家的基因實在算不上好,甚至堪稱劣質,不然他爺爺的兩女一兒怎麼都有精神方麵的問題?

這件事,他從未和林圓講過。

沒什麼好講的。

少年垂眸,深邃的眼窩瞬間講一切隱於暗色,掩蓋著他那平靜到偏執的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