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3 / 3)

江宜初在裏間聽得渾身發冷,手腳陣陣冰涼。

阿魚身邊竟然還潛伏著這樣一頭惡獸麼?

她恨不得立馬就寫信給溫瑜,讓她提防,但又深知眼下還不是時候,隻能竭力忍耐著。

外間,公孫儔似乎也沒再憂心那顆釘子會叛變,道:“還是小心行事為妙,那老婦人還在雍州,先前主君在雍州城做了一場戲,讓他謊稱與主君有殺母之仇才去投靠菡陽,才讓菡陽徹底放鬆警惕,若是讓菡陽知道其母沒死,主君放出去吃坪州和陶郡的這顆子,便保不住了。

二人又議論起了其他的,江宜初心中卻是再也平靜不下來,她如芒在背地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時辰,待裴頌進來又看完不少折子後,才裝作悠悠轉醒。

“醒了?”裴頌伸手想扶她,卻被江宜初躲過,她臉上的腫還沒消,火辣辣的疼,長發披散下來,微微將臉遮擋住了些許,她沙啞道:“放我和阿茵回奉陽。”

裴頌看著自己落空的手,渾不在意般坐回了床邊的圈椅裏,唇邊漾笑道:“阿姊明知這是不可能的事。”

江宜初眼圈發紅,自嘲道:“我可以被人罵下賤,罵不知廉恥,罵沒隨阿珩去死替他守節,枉為大梁世子妃,但阿茵不行,阿茵不能被人這麼罵……”

說到後麵,一扭頭,兩行清淚已從她眼中湧出。

裴頌何等聰明,一聽江宜初這番話,再想到先前鄭美人惡人先告狀的那番說辭,很快便知道是如何一回事。

但不管江宜初是故意激他才這般說的,還是當真如此想,聽到後麵,裴頌唇邊雖還帶著笑,可那眼神怎麼看怎麼可怖。

他慢條斯理道:“阿姊受的委屈,我會替阿姊討回來的。不過阿姊可千萬不要有守節隨溫珩去死的想法,不然我也不知道,會不會將他溫氏一族的屍骨都挖出來,剁成碎末喂狗!”

江宜初噙著淚和他眼神相接,知道他說的不是嚇唬她的話,心中驚懼之餘,麵上已是淒楚一笑:“我不想,可多的是人盼我那般做啊。”

裴頌輕觸她紅腫未消的麵頰,笑吟吟說:“阿姊放心,那些人我也會一個個都送下地府的。”

這次江宜初是當真暗中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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坪州。

南方多雨,城裏晴了半月,傍晚時便又風雨大作。

溫瑜跟著李垚要學的東西太多,索性在房中也設了書櫥,為了方便她找書,書櫥靠牆角的地方置了燈架。

窗外電閃雷鳴,瓢潑大雨打在芭蕉葉上,又急又重,屋內卻被燭光鋪了一室暖黃,連一絲風也不曾吹進。

溫瑜借著角落的高腳燭台,從書架上找了一冊長卷對光細看,卷軸的一端覆過她小臂,和她的輕紗大袖一起垂落。

昭白在一旁彙報道:“南陳已同意先送一百五十石糧入關,就是魏岐山那邊,李洵大人雖親去了忻州當說客,但如今北魏在同裴頌的角力中已占了上風,隻怕不會讓出忻、伊兩州,讓咱們和南陳的軍隊順利北上去攻裴頌。”

溫瑜看著卷軸平靜道:“這兩府我不白要,我們和南陳的軍隊若北上,強攻下來,魏岐山在南邊什麼也不會剩,且以他北魏一方之力,未必就能在入秋前徹底重創裴頌,隻要等到秋後,關外蠻族就會卷土重來,屆時魏岐山又要麵臨腹背受敵的局麵。他若願同我們結盟打裴頌,舍忻、伊兩州,我可保他在南邊的兵力一成不少,繼續北上時,再打下多少城池,各憑本事。城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忻、伊兩州我是必要不可,魏岐山的立根之地卻不是這兩府,有談和的餘地。”

昭白聽得溫瑜這番分析,心下也稍定,說:“盼李大人能帶回好消息。”

天色已晚,溫瑜讓昭白早些下去歇息,昭白在臨出門前,似又想起了什麼,同溫瑜道:“對了,陳夫人白日裏曾來尋過翁主,問您嫁衣可試過了,還有沒有要改動的地方?”

溫瑜側身而立,視線並未從長卷上移開,隻說:“知道了,我明日親自與陳夫人說。”

昭白這才退下了。

轟鳴的雷聲裏,閃電一次次將窗紗照得雪白,掛在衣架上的婚服,在一室燭光裏紅得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