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江宜初沒有抬,也能察覺到他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臉上,讓她渾身都不自在。
她看了一眼裴頌身上暈著淡淡血色的紗布,硬著皮上前去拆開,大抵是為害怕,她指尖冰涼得厲害,反倒是指腹無意中接觸到的皮膚滾燙。
江宜初甚至能覺到噴灑在自己發頂的呼吸都漸重了幾分,她更加不敢抬,拆紗布的手也有了些輕微的發抖,好不容易拆開紗布,想要從裴頌身上取下,卻他還穿著外袍,不好從他身後繞開。
江宜初垂下的長睫輕抖了兩下,盡量用平靜的聲音道:“我需替君寬衣。”
裴頌倒也沒為難她,張開雙臂任江宜初替他退下了外袍。
沒了外袍遮擋,江宜初很快就把那纏了數層的紗布盡數取下來,瞥見裴頌身上那道幾乎橫貫了整個肩,一直延升至胸膛結著暗黑色血痂的傷,長睫又撲扇了兩下,臉色也蒼白得厲害,勉強維持著手抖取了藥粉重新替裴頌撒上去。
在撒到肩膀處時,裴頌卻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抓住了江宜初的手腕。
江宜初整個人都抖得厲害,垂著避開同裴頌對視:“藥還沒上完,還請君莫要為難。”
裴頌抬起了江宜初的下巴,在看到沾在江宜初眼睫上的淚珠上,眼中的戲謔收了起來,變成了一種江宜初看不懂的目光,他輕聲問:“阿姊哭
() 什麼呢?()”
江宜初沒回答他,隻是又有兩滴清淚從她眼中滾落。
裴頌用食指抹了那淚,送到自己唇中嚐了上邊眼淚的味道,看著江宜初的神色變得古怪,似乎他自己都不信江宜初會為自己哭一般,一先前那般輕佻問:“阿姊這是在心疼我?還是被傷嚇到了?⑻()⑻[()]『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著垂眸瞥了一眼橫貫了自己胸膛和肩膀的那道傷,不以為意笑笑道:“魏岐山的確是寶刀未老,不過這傷還要不了我的命,阿姊別哭了,我心疼的。”
他中那句心疼,就和他嘴角的笑一樣輕佻,沒有半分可信度可言。
江宜初卻似受不了了一般,閉上了眼仍止不住淚流地道:“秦渙,收手吧。”
幾乎是幾年沒有人再喚過他名,裴頌微愣了一下,隨即笑意不減地道:“我不懂阿姊的意思。”
江宜初睜開眼,悲意難掩地看著他道:“秦家當年所遭受的,你早倍百倍地討回來了,幾族被滅門,溫氏皇族也被屠戮殆盡,大梁江山支離破碎,這些還不夠嗎?”
裴頌有些譏誚地看著江宜初:“阿姊覺得,我現在該束手就擒,任魏岐山和菡陽宰殺是麼?”
江宜初不出話來,她隻是在看到裴頌身上的傷時,覺得他遲早會死在他一手挑起的這些戰火裏。
她恨眼前這個毀了她的家的人,卻對曾經那個被她視若親弟弟的鄰家少年恨不起來。
秦家被抄的那一夜,火光滔天,絕望的哭喊聲迄今讓她想起仍覺揪心,從秦府門下淌出的血,直至第天都沒幹。
她知道秦渙的恨,所以覺得他既然報仇了,就該放下這仇恨收手了。
裴頌當下的話,卻也讓她清楚自己那番言語的可笑來。
他今就是眾矢之的,不管是為了爭權奪利的魏岐山,還是報滅門之仇的溫瑜,都不會放過他。
江宜初臉色更加蒼白,眼中全是痛苦。
裴頌麵上的譏誚卻慢慢淡了下去,他盯著江宜初看了一會兒,:“阿姊是真在心疼我啊?”
這個認知似乎讓他心情好了起來,他抬手一拭去江宜初臉上的淚痕,:“我很高興。”
江宜初偏過想躲開他的觸碰,裴頌抓著她的另一隻手,卻帶著她的手按到了他肩的另一個圓形疤孔處,他看著江宜初道:“上一次我護著阿姊中箭,阿姊看著這處箭傷,也像今日這般哭,我以為,是為我快死了,所以阿姊替我難過,原來看到我受傷,阿姊也會難過的麼?”
他身上灼熱,江宜初再聽他那道箭疤,手似被那道疤燙傷一般想掙脫,但裴頌將她那隻手按得牢牢的,任她怎麼掙都無果。
裴頌手上再一用力時,江宜初直接被扯得跌進了他懷中。
江宜初一手撐在他胸膛上,還在掙紮,很快就被裴頌擒住了雙手,眼淚不斷地從她眼角滑落雙鬢,她:“放開。”
適逢外邊忽傳來鷹犬的聲音:“君,咱安插在坪州的釘子送來了急報。”
裴頌聽到這話,神色似乎變了變,終是鬆了鉗製住江宜初雙腕的那隻手,朝她道:“阿姊會慢慢看明白自己心意的,我等得起。”
身上再無束縛,江宜初連忙起身。
裴頌也在此時喚那鷹犬進來,江宜初整理了微亂的鬢發匆匆出門,在同那鷹犬擦身過的間隙,用眼角餘光瞥向對手上信件的封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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