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實在受不了這如潮水淹沒了口鼻般的壓抑感了,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是末將等無能,還請司徒責罰!”
他這一跪,帳內其他武將便也紛紛跟著跪了下去。
裴頌這才抬起眼瞥過自己跪了一地的部將們,罕見地沒有動怒,語氣還算鬆快:“這是做什麼?”
底下的武將們不敢起身,隻再次領罪道:“請司徒責罰!”
裴頌終於笑了笑,這在武將們看來,卻依然和閻羅圈點生死簿無二,一時間所有人都汗如出漿。
裴頌垂著眼皮看了他們一會兒,這被所有人畏懼的感覺,曾一度讓他愉悅,但如今慢慢也有了那麼一絲厭惡,他笑裏帶了幾分譏誚,收回目光,說:“起來吧,魏岐山成名多少年了?敗給他幾仗學些東西,還算不得虧。”
聽他如此說,跪了一地的武將們這才全都鬆了一口氣。
坐在一旁的公孫儔讚許道:“主君有此心性,我軍大敗北魏之日,想來也不遠了。”
裴頌顯然不在乎公孫儔的誇讚之詞,放下戰報說:“魏岐山手中的主力鐵騎,那是和關外蠻族打了多少年才練出來的,咱們想用硬碰硬的法子取勝,那無異於是以卵擊石。需想個法子,破開他們的鐵騎在戰場上形成的那道鐵盾。”
公孫儔麵露憂色,說:“前梁餘孽和南陳那邊聯姻在即,也甚是棘手,魏岐山留在南邊的那兩府,隻怕抵擋不了南陳和大梁舊部們多久,屆時他們南北夾擊主君,才是大為不妙。”
裴頌卻似並未放在心上,道:“在無百刃關前,伊州和忻州都曾是大梁南邊的門戶,城防堅固,南陳和大梁舊部想攻下這兩州,最快也得到秋後。屆時他們再北上,便臨入冬,南陳的兵馬可不一定有咱們經得住凍,關外蠻族入關搶糧,魏岐山又必須把騎兵調回幽州,本司徒可有的是法子同他們慢慢耗。”
他身子忽地前傾些許,看著一帳的謀臣武將,笑道:“不過說起前梁餘孽,倒是讓本司徒想起了另一樁事,本司徒安插在前梁餘孽身邊的釘子,竟發現本司徒身邊也有他們的細作,諸位愛卿如何看?”
滿帳的謀臣武將們相視一眼,趕緊又全跪了回去,惶恐道:“我等對司徒的忠心日月可鑒,望司徒明察!”
裴頌依然隻是望著他們笑:“跪什麼?本司徒自是相信諸位都是赤膽忠心之輩,起來說話。”
滿帳的臣子這才又戰戰兢兢站了起來。
待議完其他軍務,裴頌揮退他們後,公孫儔方皺眉道:“主君為何要當著眾人的麵說破?若真如嚴確信中所言,有細作混在這些人中間,此舉便是打草驚蛇了。”
裴頌卻道:“菡陽既已發現了嚴確叛投於我,先生覺得,嚴確傳回的這消息,有沒有可能是假的呢?”
公孫儔一時語塞,他更擅政治,在詭謀方麵,反不如裴頌。
此刻經裴頌一提點,方覺是了,那位前梁翁主,雖為女流,可主君在南境幾番吃虧,都是著了她的道。
他暗驚之時,裴頌已拿起一封關於呈報南境動向的折子細看,唇邊壓著縷薄笑:“此女倒也攻於算計,我送了個實打實的細作去她身邊,她轉頭便回敬我這樣一份大禮,讓我不敢全信,卻又不得不防。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也唯有將此事捅破,即便真有細作,亦讓那細作自危,短時間內不敢再生事端,方不至壞我大計。”
公孫儔這才明白過來裴頌先前之舉的用意,拱手道:“主君思慮周全,隻是那前梁餘孽有如此心計,真讓她嫁去南陳了,隻怕於主君亦是禍患。”
裴頌含笑的眸底,傾出的全是刀鋒一般的冷光:“真當本司徒棄了伊州是給她前梁讓利?放心,她活著到不了南陳。坪州是銅牆鐵壁,出了百刃關可就不是了。且本司徒身邊還有個她永遠也不會疑心的人,在她身死前,本司徒再借她之手斷坪州一臂,倒也算報了先前被她戲耍的仇。”
能擔得起坪州一臂的,除卻陳巍、範遠、李垚之流,公孫儔一時想不出旁的人選,不解道:“能得菡陽重用的坪州重臣,隻怕她不會輕易生疑。”
裴頌卻道:“她重用的那幾個,本司徒還不曾放在眼裏。”
公孫儔畢竟跟在裴頌身邊多年,多少能揣摩些他的心思,聯想到他先前幾次派出鷹犬欲殺溫瑜和她身邊的那一護衛,此時心中忽也有了答案:“主君想除掉的,是那護送菡陽前往坪州,又攻打孟郡立下首功的蕭姓小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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