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性惡劣的姑母為什麼都不得不承認新生的老舍,“這小子的來曆不小,定會光宗耀祖”?
老舍,原名舒慶春①,字舍予,屬狗,滿族人。生於北京西城護國寺街小羊圈胡同,現為新街口南大街小楊家胡同8號院內北房,時在陽曆1899年2月3日黃昏,也就是陰曆戊戌年(1898年)臘月二十三酉時。
依中國時歲民俗,這天是“小年”,灶王爺要去西天,上報人間“好事”②,“全北京的人,包括著皇上和文武大臣,都在歡送”,“灶王爺上了天,我卻落了地”,可謂生逢良辰節日,以至連一向脾性惡劣的姑母,都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的來曆不小哇!說不定,灶王爺身旁的小童兒因為貪吃糖果,沒來得及上天,就留在這裏呢!”③
又因次日恰“立春”,是一年中的頭一個節氣,乃取名“慶春”。
“可以想象得到,當初我的父母必是這麼看:有子名春,來頭必大,定會光宗耀祖。還可以想象得到:春字這個吉祥字,父母當然希望兒女美似春花,一生吉利,萬事亨通。”④
“舍予”則是“舒”字的分拆。而筆名“老舍”,與他的姓、字相關,都含了一個“舍”在內。它第一次出現,是在發表長篇小說《老張的哲學》時,見於1926年《小說月報》第十七卷第八號上。
老舍的出身和名號如此考究“傳奇”,我們若單自這一點說,他的一生,“春”確是“慶”到了,“來曆”也被自己作出的斐然成就證實,世稱他是“五四”一代現代作家甚至整個20世紀作家中,中國“最優秀的小說家”和“著名大師”⑤和世界文學史上“最傑出的作家之一”⑥。但一生終結,卻也在那個“舍”裏藏了--一生信仰所係在“犧牲自我”,可“老”是“舍”“予”著,最後連性命都“舍”卻不要,而投了太平湖。
這是後話。
即使被姑母言中,老舍確不是凡人,可在起步階段,淒苦沾染了生活的全部。這種感受如此強烈,以至於他後來以“月牙兒”這個物象,來透露童小心跡:那是“帶著點寒氣的一鉤兒淺金……一次一次的在我記憶中的碧雲上斜掛……照著我的淚”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