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吉六年春,昨晚剛下了一場春雨,道路泥濘,湖中魚兒仿佛也在為這樣的天氣興奮,一個個的打著挺從湖麵上跳出來。
孟昔昭認為這是個絕佳的釣魚時機,於是,帶上一家老小,全都來到東湖邊上,聚精會神的看著釣竿垂沒的湖麵。
……一刻鍾之後,釣竿被轉移到了無辜的張碩恭手中,他自己跑到一旁的涼亭裏,隨手拿了一本書蓋在臉上,呼呼大睡起來。
睡之前,他還不忘了再三提醒銀柳,如果有魚咬鉤了,一定要把他叫醒。
銀柳:“……”
一旁的崔冶:“……”
二十多年前,孟昔昭發下的豪情壯誌,如今也算是實現了,不過釣魚和看書,這倆文藝休閑行為,孟昔昭一個都沒沾上,他如今最愛的是做飯,和搗鼓一些小發明,看見那根釣竿沒,上麵的小滾輪,就是他給加上的,美其名曰這樣收線會容易很多,可這跟他有什麼關係,每一次,釣上一時半會兒,他就會把魚竿交給別人,都是別人哼哧哼哧的在那收線。
且他們這裏可能風水不太好,大魚不往這邊來,至今他們也沒釣上過二斤以上的大魚。
……
孟昔昭說睡就睡,睡眠質量十年如一日的令人羨慕,銀柳默默看向崔冶,後者微微一哂,那意思就是,不要管,照他說的做就是了。
春雨之後的魚兒確實難搞,足足半個時辰,才有傻魚咬鉤,孟昔昭被叫醒,還困頓的他都顧不上去看釣上了什麼魚,隻是迷迷糊糊的挪到守著他的崔冶身邊,把頭擱在他的背上,然後撚起一旁的點心,機械的咬合著。
又過了片刻,外麵跑進來一個小廝,他手裏拿著一個信封,亭中幾人稍稍看了一眼,然後就見怪不怪的移開了眼睛。
鬱浮嵐又發密信來了。
……
蘇若存的政權安定之後,天下迅速就平穩了,鬱浮嵐的密信也從之前的一天三封,變成了三天一封,僅這一封,還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就像今日這一封,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太子六歲了,過了這個生日,就要正式的開蒙,給安排幾十人的老師團隊,算是半隻腳踏進了朝堂當中。
而在這小孩人生中最後一天無憂無慮的日子裏,蘇若存可能是良心發現了,竟然借著打勝仗的機會,讓詹不休回京述職,雖然隻能待幾天,但最起碼,他能親手給太子送上一份禮物,也能親眼看看已經長這麼大的孩子。
這事頂多讓孟昔昭笑一聲,當初得知這倆人不聲不響的搞到一起,孟昔昭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後來想了想,他又覺得很正常,朝廷裏就這麼幾個人,蘇若存如果想選一個能支持自己的強大盟友,她的選擇麵,真的很少很少。
要麼詹不休,要麼他二表哥,跟吃過見過、妻妾成群的李淮比起來,詹不休真是好太多了……
孟昔昭心情很平靜,崔冶卻看著那封信,心裏一股股的往外冒酸水。
將信紙放下,崔冶幽幽
的歎了口氣:“同是不為世人所認可,蘇若存與詹不休可以大張旗鼓,招搖過市,令全天下都知曉他們的關係,二郎卻不願讓人知道,二郎是我的娘子。()”
孟昔昭:…………?[(()”
“再叫我一聲娘子,今晚你就另找地方睡吧。”
崔冶麵色不改,隻是從善如流的應了一聲:“是,夫君。”
孟昔昭:“……”
能打敗厚臉皮的,隻有另一個厚臉皮。
旁邊的銀柳早就對這種情況免疫了,她麵無表情的看著東湖,仿佛耳邊飄過的不過是幾隻鳥的聒噪聲。
這個話題似乎就這麼過去了,崔冶也隻是開了一句玩笑而已,這些年來,他偶爾會說這麼一句,孟昔昭不答應,他也沒有辦法,更何況在朝時沒做過的事,到了如今,也沒必要昭告眾人了。
可孟昔昭咬著點心,扭頭看著崔冶,看著年華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再好看的人,也不可能是永遠不變的,崔冶如今已經四十多歲,放在外麵,都是三代同堂的年紀了,年輕時孟昔昭不怎麼擔心,也不怎麼在意,等到了上年紀,他突然就開始焦慮,要求崔冶養生、鍛煉,時不時就跟他一起出去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