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灼灼地逼視,沈遙淩硬著頭皮道:“嗯,我也沒有。”

寧澹又看了她一會兒,慢慢地開口。

“如此便好。”他側躺下來,挨著她的頸窩,“我還以為,你因為我生不出孩子,厭棄我。”

沈遙淩腦袋嗡嗡的,不敢再接話了。

上一世,他們從一開始的不著急要孩子,到最後真的總也等不來孩子,從始至終沒查出來什麼問題。寧澹便囑咐太醫,若是真有人打聽,隻管暗示旁人是他有毛病就是,為她省了不少麻煩。

這話說得久了,寧澹再說自己“生不出孩子”,竟然如此流暢自然,仿佛是真真的似的。

寧澹又道:“從前已經這麼過了半輩子,我覺得很好,你若是覺得不足,我們可以再另想它法,隻是,不要再提失望、後悔之類了。”

他實在是對這樣的詞感到恐怖,不得不時時提防,即便有些草木皆兵。

沈遙淩欲言又止。

寧澹分明低著頭的,不知怎的也察覺了,摸著她的下巴沉聲道:“怎麼?要是有話,直說。”

沈遙淩默默忖了會兒,歎口氣道。

“那我說了。誠如你所說,這之後的十幾l年,我們都是已經經曆過的,早就不新鮮了,我有點怕……”

“怕什麼?”寧澹灼灼地逼問。

沈遙淩揚眸,定定地看他一眼,又收回來。

“怕有朝一日膩味了,人心會變。”

寧澹胸口重重地震動,砸得悶痛,沉默不語,悶悶地把人盯著。

他們方才還在最親密的距離,這會兒剛冷卻些,沈遙淩又拿些刺人的話來氣他了,簡直就是完事之後,翻臉不認人。

心裏是百般個不痛快,理智卻分外警醒。

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生氣,更不能跟從前一樣,聽見不想聽的就扭頭當做沒聽過。

沈遙淩想的這些雖然冷靜得讓他難受,卻也並沒有問錯,甚至願意同他討論,說明信任他,他該高興才是。

寧澹自己想了一會兒,把自己的情緒給想平和了,才一本正經地答道。

“十幾l年也好,幾l十年也好,都隻是一個數字,真正重要的,還是每一個親身遍曆的晨昏,每一日都這麼短暫,哪裏來得及膩味呢?”

寧澹幽幽地看著她,又發願道:“何況,我已花了二十年來了解你,如何使你高興,如何使你歡喜,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懂了,你萬萬不

要想著,要拋下我去換一個新鮮的,絕對不如我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遙淩又一次啞口無言。

她是擔心寧澹後悔,才想開誠布公地說清楚,或者說,就算真的未來有那麼一日,也該提前說好,該如何處理。

怎麼到了寧澹那裏,變成她要厭棄他,或要拋下他。

看來,心裏頭下意識存著擔心和害怕的,不止是她一個人。

沈遙淩忽然靈境清明,霎時想通了。

他們本就是經曆了兩世的破鏡重圓,誰也說不上沒受罪,如今好不容易平靜些,還是想著高興的事要緊,就不要再杞人憂天浪費時間了。

沈遙淩抬手放在寧澹的側臉上,輕輕地許諾。

“不說了,這些話,我此後也不會再提了,既然已經決定了要再做夫妻,就認認真真把每一日過好就是了。”

寧澹在她掌下輕輕點頭,嗯了聲。

此後果然不再提這事,兩人的假期都不多,廝混幾l日後很快又要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