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7息事寧人

耿氏在閉鎖的沁芳殿門前跪下,閉著眼,雙手合十。“耿格格,您怎麼沒在濯漣殿。”從身後出現的方溯讓她浮出詫異的表情,又很快恢複柔和。“我與錢氏曾是一同服侍王爺的姐妹,生者對死者隻能盡哀思罷了。”“格格宅心仁厚,又喜安靜,想必已故的錢格格也是明白人,若有靈,定會顧念格格。”耿氏表情一僵,語氣有些慌亂,急聲問道:“那日,陳氏是你和展雎擊斃的?”“奴才不敢欺瞞,陳氏確實是我們兄弟二人所殺。但奴才追上他時,他徘徊巷中。奴才疑惑,陳氏經常出入宅邸,為何會夜困巷中。”耿氏的臉上又多了一層不安,喃喃道:“報應不爽吧。”

“奴才還有差事,先行告退。”

“展雎,方溯,這府中可有人舉止異常?”蒼玉靠在椅背上,語畢,緊閉雙唇,難見絲毫喜憂之色。“回少爺,東苑並無異常。”“回少爺,耿格格在西苑沁芳殿前追念錢格格。”蒼玉一嘴角上揚,一抹邪笑:“很好。你們兩個去請阿瑪旨意,讓各殿王妃宮人出入殿時,照水鏡。以平謠言,安人心……耿氏的水盆,就挑最明亮的送去。”

蒼玉隨二人走出玉潤堂,看了看頭頂飛過的烏鴉,詭秘一笑。登地而起,雙指鉗住烏鴉的脖子。“拜托你了。”

不出幾日,那隻烏鴉已習慣站在蒼玉的肩頭。蒼玉靜靜走到濯漣殿,從殿門縫隙中,看到耿氏顫巍巍地低下頭,水鏡粼粼,水盆的鍍金也泛著光。蒼玉拍了拍烏鴉的背部,烏鴉騰空,落下幾篇黑羽,正落在侍女的手上。侍女慌亂中將水盆打翻在地。耿氏來不及責備侍婢,雙手撫膺道:“翠寒,不會是錢氏要來索命了吧。”“格格多心了,府中的謠言是不能信的。”翠寒低著頭,細語勸說。耿格格依舊雙手按在胸前,神色慌亂地吸著涼氣。“可我之前見方溯問及此事,他說陳氏困於巷中待斃,隻怕謠言並非空穴來風。”“格格多慮了,福晉和側福晉不也好好的麼?”蒼玉對於這樣的對話並不意外,反而一笑,隨著烏鴉消失天際,他的身影融入紅磚的黑影。

蒼玉站在沁芳殿前,折了一支鐵絲,插進綠色鏽跡斑駁的鎖眼。推開門,淺黃色旗服整齊地疊著,上麵壓著一隻玉簪,一串白兔絨。木質牌位上搭著幾縷蛛絲。蒼玉搖了搖頭,離開了沁芳殿。扣上了銅鎖。

夜間,玉潤堂內,蒼玉躺在床上,**著輾轉反側。頭發散落,被褥因為汗液黏著在身上,眼角溢著淚水。恒宇和赤剛站在床邊,福晉將手搭在蒼玉的手上。展雎接過方溯遞上的糯米酸棗粥,盛到勺子裏,送到蒼玉嘴邊。蒼玉卻緊咬著牙,猛地翻過身,險些把粥撞灑。展雎和方溯麵麵相覷。又是一炷香的時間,蒼玉才緩緩起身,額頭上滿是汗粒,雙目微閉,喘著氣,胸部有節律地起伏。“我夢見了,一位女子。”恢複意識之後,蒼玉喊出的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一怔,“穿著鑲黃旗旗服,淺藍玉簪,雪色的手腕上有一串白兔絨。”福晉看向昭親王,口型似乎是在說“錢氏”二字。昭親王會意地點頭。“阿瑪和額娘似乎知道這人。”“多半是錢氏了。”恒宇溫和地說。“錢氏?”“錢氏是鉑金的生母……”恒宇邊說著便抬頭看向屋頂,似乎有所思,“玉兒,你先睡吧。”“阿瑪和海額娘不如也先回去,我在這兒陪弟弟。”赤剛邊說著,坐到蒼玉身邊。福晉站起身,到恒宇身邊。“那你就多哄哄你弟弟。我先回去了。”“恭送阿瑪,海額娘……你不睡?”赤剛湊近蒼玉,撫摸他的金發。“若要睡,我又何必起來呢?”所有人都疲憊了,一聲淒異的哭喊並沒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