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蒼鷹二4(1 / 2)

媽,你快看,你講的那個大漠孤煙直!小明明會背不少古詩,現在用上了。

她發現西方遠天正發生著一個綺麗的大自然現象。一根杏黃色的柱子拔地而起,旋轉著,逐漸連上了高天,猶如把高天和大地連起來的一根柱子。

明明,那不是孤煙,是龍卷風。

龍卷風?是那種能把人吸進去卷到天上去的龍卷風嗎?小明明緊張地問。

對。不過離我們很遠很遠,所以看起來像大漠孤煙。她抓住兒子的手安慰著說。

老鄭頭在前邊依舊默默地走著,不說話。鄭叔叔,你背柴禾幹什麼用?她問。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我們已經走過了那棵老柳樹了,這是去哪兒嗬?它搬家了,換窩了。搬家了?它不棲住在那棵老柳樹上了?可能是我們驚動了它。它現在住在哪兒?

西邊黑城子裏。黑城子?她更奇怪了。一座被沙漠埋掉的古城子。她感到這沙漠裏掩藏著無數的秘密。

她們遠遠看見了那座古城子。其實是一座圓形的舊圍牆。殘垣,斷壁,風化剝落,被周圍的流沙吞沒後隻露出些殘跡。在這樣一個荒漠世界裏,居然還能見到古代文明的痕跡,這真是個奇跡。

鄭叔叔,這是哪個年代的城堡?說是遼代的一座州府。早先來過一位考古專家。嗬,一個州府被埋進沙漠底下!廢墟的規模不小嘛。規模再大,也沒有擋住沙漠的侵吞。那個考古專家說過,那時,這一帶是水草豐美的草地平原,是遼代契丹族的發源地。後來被大漠吞掉了,連同它的文明和民族,隻留下了這些個廢墟。風惡作劇地又把它吹出來了。專家還說過,生活在這裏的我們,其實都是那個被沙漠埋掉的民族的後裔,說我們身上體現著那個已泯滅的民族的永不泯滅的文明和精神。真有意思,我們身上還有啥精神啊,文明啊,有的就是沙漠的苦味吧。老鄭頭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把幹柴一根一根較有規矩地堆積起來,像一座遼代八角七層樓閣式小塔。

曆史的變遷真不可思議。永不泯滅的精神,大概鄭叔叔身上的沙漠的苦味就是那個精神吧。

一塊城牆方磚上刻畫著一幅《城樓射虎圖》。伊琳看著這幅偶然瞧見的圖案,不免感歎起來。古時候在這裏,人從城門上張弓搭箭射虎;如今,人扛著現代化槍械走遍沙坨還撞不見一隻野兔。地球的曆史究竟前進了,還是倒退了?武器從弓箭進化到火槍,可生存環境從綠草地退化成不毛之地一一沙漠。真不知這種相悖的演化是屬於進步還是倒退。

她望著盤腿坐在沙地上抽煙的鄭叔叔一一刻畫在方磚上的那個古人的後裔,還有自己的兒子,坐在一旁玩沙子、臉和鼻子上都沾著沙子的小人,他們現在都跟沙漠揉到一起了。沙漠和人究竟誰是主宰?誰創造了誰呢?綠野和沙漠一一生的使者和死的惡魔,都附在地球母親的身軀上,就如附在人身上的善和惡一樣,隻有它們的相爭是永恒的。那個永不泯滅的精神,也隻不過是人的不屈的生存奮爭罷了。

伊琳收回思路,走到鄭叔叔和小兒子旁邊,也席地坐在那柔軟的流沙上。

鄭叔叔,那隻鷹呢?它在哪兒?

它就棲息在舊牆根的那棵歪脖榆樹上。還沒有歸窩,我們來早了。

他們等待著。夕陽已經完全沒入大漠裏,黃昏的霧靄布上來了,夜幕開始籠罩這片沙漠和古城廢墟。伊琳抱著兒子數起天上最早出現的星星。

突然,從他們頭頂上掠過一個黑影,挾帶著一股風,直奔那棵歪脖榆樹緩緩落下了。它來了。

鄭叔叔,你怎麼逮它呢?用火。

用火?她不解地望著老人。

對。離它住處幾十米遠,點上火,它一見火光就死死地盯著看,又害怕又緊張,這樣看得時間久了,它的眼睛就失去視力,警覺也減低一半,人就好下手了。哦,高級動物對付低級動物真有招數。天完全黑了。老鄭頭看一眼變得寧靜的那棵歪脖榆樹上梢,掏火柴點燃了那堆幹柴。一股小小的藍火苗在幹柴底部慢慢引燃著,發出嗞嗞的聲響,漸漸這股火苗變大了,蔓延了,並失去了原來的藍色,呈現出桔紅色。火燒旺了,幹柴劈啪響著,熊熊燃起躥高了,把黑的夜、暗的沙、周圍的景物和天,還有他們三個人都映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