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內,張公公正站在一旁伴著德宗陛下批改奏折。
在他將德宗遞過來的奏折再一次分門別類的放好,便聽見外邊候著的小太監稟告說道:“啟稟陛下,尚服局將新製的龍袍送來了……”
張公公眼眸微垂,見德宗雙眸依舊盯著手中的奏折,聞言亦隻是隨意輕應了一聲,眼眸微閃,他躬身附耳道:“陛下,尚服局送來的龍袍應是前些日子韋才人特意為您選定的……若是陛下您罔顧韋才人的一片心意,奴才怕回頭才人娘娘要找您鬧騰了……”
德宗提筆欲在奏折上批改,聽聞張公公的話,筆尖一頓,隨後就擱在了筆架之上。
他側首看向張公公,笑著輕罵道:“你個老東西什麼時候開始會幫著朕的嬪妃說話了?朕記得,往日裏惠妃對你可是萬般討好,你都不屑一顧,今兒個怎麼轉了性子?”
張公公躬身笑著:“瞧陛下您說的,奴才幫著韋才人說話不過是因為這才人娘娘是陛下您心間的人,自打昭德皇後仙去後,奴才還是第一次在後宮遇見真心關心您的嬪妃,無關陛下您的身份……”
瞅見德宗因“昭德皇後”四個字而愣神的模樣,張公公心下一慌,立馬徒走到案下,跪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居然提到了昭德,陛下的傷心事,奴才是大大的不該,大大的該死,請陛下責罰奴才,切勿悲傷過度,傷了龍體。”
德宗輕歎一聲,將思緒從往日的情感中抽離出來,道了一句“起來吧”後又感概的說道:“淑兒走了多年,宮裏的老人也去得七七八八,唯有你個老東西還依舊留在朕的身邊。”
“陛下允許奴才在宮中養老,奴才自是得一直陪著陛下,為陛下做牛做馬的盡忠,方可對得起陛下的恩寵。”
張公公依言起身,又回到了德宗的身側,抬眸看了一眼德宗的神色,又看了一眼依舊在外候著的一群尚服局的人,思量再三,還是開口問道:“陛下,您看是讓尚服局的人將龍袍端進來讓您指點一下呢,還是讓她們將龍袍擱到寢殿去?”
德宗隔著殿門看了一眼,腦海中閃現著姿態容貌都酷似那心底無法忘懷之人的韋才人,“既然是韋才人的一份心意,那朕便瞧瞧。你宣尚服局的人進來。”
“是!”
張公公躬身應下,隨後又朗聲道:“陛下有旨,宣尚服局一幹人等進殿。”
話音剛落,立政殿的殿門便被打開了,孫尚服領著星竹一幹人等端著整套龍袍走了進來,然後在距離德宗三丈之遠處,款款跪下問安:“奴婢尚書省尚服局尚服孫氏領底下之人恭請陛下聖安!”
“起吧!”
“多謝陛下!”孫尚服叩首起身,在張公公的示意下,一一為德宗解釋身後一群人手中所端之物的名稱和由來,“……陛下,這一切的做功樣式都是韋才人親自選定。才人娘娘的手藝,奴婢等實在汗顏無地,愧對陛下厚恩了。”
“真真沒想到韋才人還有這等手藝,她實在太讓朕驚喜萬分了。”德宗笑著說道:“張公公,朕記得前些日子升平不是進宮送了朕一株高八尺的血珊瑚麼?你遣人給韋才人送去,另外告訴她,朕晚上去她宮裏用膳,讓她親自備些朕愛吃的膳食。”
張公公笑著應下:“奴才這就吩咐人去告知韋才人。不過說起那血珊瑚,奴才到想起長公主殿下說過,代國公很是舍不得將八尺血珊瑚進獻給陛下呢,為此他還跟公主殿下鬧起了變扭。若不是廣陵郡王爺知道了此事,尋了一株高七尺的珊瑚送到代國公府,怕是代國公府還不得安寧呢。”
“這個郭曖太小氣了,區區一株血珊瑚還跟朕計較。”德宗笑罵了幾句,不過對於李淳的舉動,他倒是讚了幾句:“淳兒倒是有孝心,知道為嶽父家分憂。原本朕還擔心宓兒嫁給他會受了委屈……不過如今看淳兒的表現,朕倒是為宓兒放心了。”
“廣陵郡王爺和廣陵郡王妃是陛下最寵愛的兩個後輩,有陛下您看著他們倆個,寵著他們倆個,這王爺和王妃定能和和美美,恩恩愛愛的。”
張公公順道說了幾句令德宗開懷的話,目光瞥及在底下站著的孫尚服,嘴角微微勾出一抹笑意。
他雖不願意管尚書省內部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但這並不妨礙他知道尚書省內的黨派之爭。
眼前的孫尚服,她的背後是誰,他可是一清二楚。
他將話題引到代國公府,當著孫尚服的麵兒,讓她親耳聽見陛下對代國公府、對廣陵郡王府的厚愛,又何嚐不是暗中警告孫尚服和她背後的主子,別動了不該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