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暴雨幾乎席卷了整個凡天,雨水伴著從天的盡頭響至另一個盡頭的滾滾雷聲傾盆而至,耀眼的閃電如同數柄利刃,似乎想要切開了烏雲,倒頭來卻徒勞無功,隻是給這泛著乳白光芒的雨助陣罷了。
坑窪的路麵變的跬步難行,那些平日裏枝繁葉茂的樹也被風和雨打的七零八落,一切都顯的狼狽不堪,大地仿佛也在雷聲中顫抖。
唯有一處,仿佛就連風雨也退卻三分。
那是聳立在一大塊禿地上的高塔,漆黑的塔身似是用金屬鑄成,不規則的棱角如同鋒利的刀刃,塔身龐大無比,單是一層便可以容納萬人有餘,而那塔的高度,宛如一座山峰。但這一切和那高聳入雲的主塔比起來,卻如巨木旁的青苔一般。
雨水似是受到阻隔,在將要落到塔上時便轉向其他方向,就連周遭的土地也受了它的庇佑,竟然沒有淋到一絲雨。可除了裸露的地麵,塔周圍也再也沒有其他任何東西,仿佛是一座被遺棄的城堡。
而在塔內,一個男人正緩慢的走在盤旋而上的樓梯,那是通往主塔塔頂唯一的路,不太寬闊的樓梯仿佛無窮無盡,石壁上燭火映出壓抑的昏暗光芒,男人的臉遮蓋在陰影裏,唯有那一頭漆黑的頭發折射出不相稱的亮光。
他向窗外看了眼,猶如置身雲端,地麵上的一切都虛無縹緲,但他還是看清楚了,看清楚這殘破不堪的世界。
讓整個凡天,不,是整個九天,變成這樣的並不是這場雨,當然不是,男人心裏很清楚。被打落的枝葉還會再長出來,被淹沒的土地遲早會再見到陽光,何況這不是普通的雨,這是白雨,是眾多異象中的一種,雨水中充滿了讓修靈者為之狂熱的浩瀚靈力,所有的生靈都會從中得到恩惠,要不了多久,大地就會變得更加鬱鬱蔥蔥。
可有些東西,卻再也無法回來了。
男人攥緊了拳頭,將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重新盯著階梯,慢慢的向上走。
世間的異象從不會憑空出現,何況這裏是凡天,是九天的最底層,靈力最為稀薄,這白雨出現的極為蹊蹺。這念頭盤旋在他的腦海中片刻,但他趕緊將其驅散,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等著他做。
這麼多年的隱忍,不就是在等這一刻麼?如果再不做,就來不及了。
男人一步一步的向上走,輕輕的抬起腳,又輕輕的放下,不發出一絲聲響,猶如鬼魅。這裏不會有別人,沒有人敢闖入這塔中,更不會有人敢來到這塔頂,但這悄然無聲的行走早已成了習慣,也改不了了。
亦如漫長的黑暗,這看似無止盡的旋梯也終有盡頭。踏上最後一層台階,一扇虛掩漆黑木門出現在眼前,一塊黑色水晶鑲嵌在木門之上,流動的色彩宛如一團黑水。
男人望著那塊水晶,這是最後的禁錮了,他伸出手,將手心放在上麵。手心的靈力與水晶交融呼應,如絲般慢慢滲透進去,最終將那些色彩定作一團,水晶暗淡下去,與黑色的木門融為一體,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咯呀呀”。
門軸發出沉重的呻吟,漸漸的打開。
男人深吸一口氣,帶著一聲輕笑,大步邁進去。
他很清楚,一個新時代,就要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