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利見大灰兔終於在他的眼色下屈服了,這才有點滿意地聳了一下毛,搖了搖頭,使這一天的心情有了一絲輕快,然後向前麵跑去。
7
一切如貝利所料。
灌木叢深處有一個野雉窩。
一隻麻栗色的雌雉正像貝利原來想像的那樣,撲張著雙翅,像一頂帽子一樣護著一群雉雛,連它的頸羽也是展開著的;雞冠在這青天白日裏,顯得如血一樣的鮮紅。
看到鮮紅,貝利的血脈情不自禁地就賁張了起來。鼻腔裏,似乎一下就聞到了那種叫他亢奮異常的血腥。
可是,他知道,那隻是他的幻覺。在這午後,在這陽光下,一切都是安寧的;除了他剛才對那隻不知死活的雄雉進行了獵殺,世間萬物,都沉浸在暖融融的空氣中。
貝利並不急於馬上對那窩雉鳥動粗。他知道它們已經成了他的囊中之物,而且,這裏也不會有任何第三者前來與他爭奪。否則,雉鳥也不會笨到選這裏來築巢。
幾隻不知名的小雀蜂鳥在枝杈上跳來跳去,時而婉轉地啼鳴上幾聲,時而歪著個小腦袋眨著它們那豆子般的小眼睛望一望貝利這個不速之客。還有幾隻蝴蝶,這可是貝利很少見到的漂亮的蝴蝶,兩隻大翼上,散布著各色斑點,在透過樹葉、樹枝、樹幹灑下來的陽光中,顯得格外的美麗與華貴。有那麼一刻,貝利似要幻覺成了蝴蝶一般,飄飄欲仙。
可是,這時那隻雌稚打破了貝利的這種幻境。
那隻雌雉見貝利隻是對它看了一眼,然後,便隻顧看起蝴蝶,並沒有直接對它有任何的威脅和粗暴的舉動,以為一切就此太平,沒有危險,沒有博殺,當然,也不會有狼對它的侵擾,竟扭了扭脖子,也看起這些它日日看過的風景來。
這些風景對它來說,太熟悉了。
自從產下卵,進入孵化以來,它就少有出去過,全靠雄雉從外麵給它獵食回來,它隻管一心一意地蹲在窩裏,專心致誌地用它的體溫,迎接它的小鳥們的降生。除了偶爾出去放鬆一下,幾乎在這裏要守上五六個星期。小鳥們沒出殼它要孵著,小鳥們出殼了,它又擔負起照顧它們的責任。這些小鳥們隻知道聽到響動便張開一張張似乎永遠也填不滿的小黃嘴,以為是老鳥來給它喂食。要是有時一不小心,碰上蛇或別的如小鼠什麼的,母雉如果不在,那可就危險了。所以,母雉守家的擔子一點也不比雄稚在外捕食輕鬆。
剛才它聽到雄雉的淒愴的叫聲,它知道,來了侵犯者,所以,它一直心懷惴惴地緊張地用自己的雙翅罩著它的一窩小雉們。而當貝利走進來時,它的緊張幾乎到了極點,神經差點兒就要崩潰。可一陣接近暈眩的驚惶之後,見貝利並沒有直取它們母子性命,而是別過他的頭,竟對著那些翩躚的蝴蝶癡癡迷迷起來,便錯誤地以為,貝利不是衝著它們來的,隻是專程為欣賞這蝴蝶的舞姿;甚至還僥幸地以為,貝利並沒有發現它們。
貝利看了一會兒景致之後,悄悄地趴下來,無聲無息地爬到雌雉所在的窩側麵;這兒,是雌雉視角的死角,它根本看不到窩外麵會有什麼情況發生。這正是貝利的聰明之舉。他知道,雖然母雉有護雛的天性,但一旦危及它的生命,它還是會舍了小鳥而隻顧自己逃命的。所以,貝利才選了這個死角,他要先對付雌雉;擒獲了雌雉,那些還不會飛的小雉他就可以唾手可得。他伸出他的那根如燈籠般的尾巴,輕輕地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往雉窩那邊伸著,伸著,估計正好伸到了雌雉將見未見的角度,停下來,一晃,再一晃。雌雉正在那做著白日夢,忽見一個毛絨絨的東西在窩的下方影子一般地動著,它感到非常稀奇,不知這是一個什麼怪物,於是,不由得伸長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可是,正待它要進一步看清楚時,貝利出其不意,冷不丁地張開血嘴,隻一下,它的脖子便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