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承認不如他,有那麼大打擊嗎?
有那麼大打擊嗎?
他自問,把雜誌收起,順便把照片抽起,拿回房間。他打開閣樓下方的小黑房門,司詩一直以為裏麵是他的秘密收藏間。但她不知道他的秘密,隻消書房裏一個保險櫃就能裝完。
不知是司詩動作慢,或是在樓下等陳子修追下來,當律生駛車轉過去河邊住宅樓時,在公寓樓下看到了她愣愣地站在門口。
他沒由地想起她曾說過的等傘故事,同時把車慢慢駛近。“上車。”
司詩望了他一眼,看他橫過身子打開車門,猶豫一下便鑽進車裏。
“看上去不願意看到我。”他用定義的語調說著調侃話,不搭調的突兀把司詩從電梯一路往下積壓的抑鬱一掃而空。
“心有靈犀剛好出現在樓下嗎?”借他的冷笑話笑出,司詩順便拂去眼角流出的淚,問。“不過我個人比較傾向你是找上司幽會。”
見他不說話,司詩靈機一動道:“是陳先生的命令?”
“嗯。”律生從喉嚨悶出單音作答,即使她不猜,他亦會告知。
“哇,少見丈夫幫忙製造外遇機會……”她涼涼地說,轉念又問:“萬一我因為外遇離婚,有蒙受重大損失的機會嗎?”
婚前協議沒有列明這項啊!
“不會,裏麵沒有這一條限製。”律生見她沒指定目的地,便把車開上通往市區的路,打算先找個地方填飽肚子。
這個答案意外地令她不禁一陣酸楚,想不到陳子修是個出奇溫柔的人。
“阿修不是那種喜歡占女人便宜的人。”他補充,在司詩看來更像是看穿想法而補充。
“風流債都是因為對女人太大方惹上的。”司詩撇撇嘴。
律生難得地笑了,細碎的笑聲使得司詩臉不自覺地漲紅。陳子修這樣條件的男人,不招搖過市,躲在深山上被人瞧見,照樣會招來一群蜂蜂蝶蝶。
駛過林道,被樹冠遮掩去大半的天空,來得更沉鬱。雨細細地打在車窗上,無人說話的車廂內時不時飄入水聲和風的呼呼聲。
律生把車內溫度調高,適時地附和她的話題。
司詩把陳子修的自傳計劃當笑話消遣,反正他活脫脫就是個過度自戀的笨蛋,最最可恨的是他有資本去自戀!“老天該一個響雷劈了他!”
律生漫不經心地瞄她憤憤不平的模樣,問:“然後接收遺產?”
兩人尷尬地對視,冷場。
“雖說這是我的終極目的,但不要****裸地暴露出來……”她會不好意思。
“你不好好地把握,即使緊握在手的東西也會溜走。”他意有所指地說。
“幹嘛說話帶骨?”她聽不慣。不滿地瞥他一眼,正好跟他有所探究的眼神相遇——跟陳子修朝她問為什麼的眼神竟有幾分神似,清澈而純粹。
司詩一驚,似毫無掩藏地暴露。
“鋪墊完了吧?可以說正題了嗎?”律生有點不耐煩地催促,分不清是因心情突然煩躁還是其他……
“哦。”司詩呆滯地應一聲,心虛地一軟,癱坐在座位上,悶悶地說:“情敵出現了。”
“咦?”律生來了興致,據他所知,好友有些手段蠻狠的。
她耷拉腦袋想了想,扯扯嘴角說:“中學時那個交情很好的女生……她一直夢想成為一個出色的舞蹈家,隻要通過專業考試,然後考文化科就能得到留學資格。”
偏偏在這個關鍵點上出了問題。“後來想想,不在這裏出錯還能在哪裏出錯能有更大殺傷力呢?於是在她考文化科複習時,把她留在學校儲物櫃裏的書本處理了。她一直把精力放在專業試上,文化科考試到臨考才臨急抱佛腳。”
司詩沒料到她把準考證夾在書裏,導致最後一天的科目缺考,錯失了機會。
“她最後出國了,去讀跟舞蹈不相關的課程,再也沒跳舞。”
“因為這件事,你覺得虧欠了她?”律生問,事件在他看來很典型。
“原本應該是。”司詩繼續下文。“班裏在飯莊舉行謝師宴,宴後是她著手聯係的續攤,順便為她踐行。”
同時也邀請了方皓,在郊區外的山莊裏,預約了過夜。陶桃打的如意算盤該是成自己好事,但陰差陽錯地,喝醉的方皓進錯了房間。
第二天一早,陶桃來敲司詩的門,發現了昏睡在床上的方皓。
“我坐在陽台上的椅子上,看她的表情立刻明白到了是什麼事。然後我們在徹底地鬧翻後當扯平,不再往來。”
律生敏感地覺得那晚的事並不簡單,但依稀猜到走向便沒再細問。
“可她不是這樣想。事隔幾年,她似乎還覺得我們能再做好朋友,回到從前的親密無間。但是這不可能啊……我們都不是小孩子。”
“接著?”說了一大段跟出現的情敵這個重點沒扯上關係。
“陳子修從學生時代開始喜歡一個女生,喜歡得死來活去不能忘懷,你知道吧?”
律生苦笑,怎可能不知道?正是因此,才選擇雇一個人來當陳太太,免得家裏人逼婚。
“他的心……都留給了她。”卻又壓抑不住欲望貪心地想找人頂替,司詩咽咽口水,心血來潮地說:“我想吃蛋糕,越甜膩越好。”
聽說甜食能改善抑鬱心情。
“感歎完了?”他沒發現到重點啊。
“她來家裏做客,但是我把她趕走了。”司詩委屈地撅著嘴說,擠出一臉懊惱:“不知道大老板陳先生會拿什麼酷刑對付我,於是我有先見之明逃了。”
幹笑兩聲,她左手托腮看停雨的天空。
律生把她帶到俱樂部的蛋糕自助餐,三個小時吃個夠,供她甜到厭膩。
看她吃得開懷,但整個場和餐單上沒合胃口的食物,律生喝了一肚子果汁,終於受不了,在她美美地吃著限量芝士蛋糕時,輕描淡寫地說:“你沒想過阿修喜歡你嗎?”
小叉子上的小塊蛋糕快要到嘴巴裏融化,卻在臨進口時跌落,親吻桌麵。司詩抬眼看對麵的律生,木然的臉上找不出任何表情,口腔裏的甜在舌頭滑動下隱隱化成苦味。
“那我麻煩大了。”她的心陡然沉下,臉上偽裝不出任何正麵表情掩蓋上湧的負麵情緒。連同先前壓下的淚水一起,在眼眶中蓄勢待發。
不去喜歡一個人有多難呢?
她無法想象。在方皓之後也沒遇到動心的對象,漸漸地,心便麻木了。對身邊人身邊事不關心,不聞不問。
司詩整個思緒被抽空了,和方皓進錯房間那晚一樣恍惚……
在俱樂部盡情吃蛋糕的片段成了想象般,她一個激靈,人還在律生的車上,如打個小盹做了個不真切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