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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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除夕這日落了雪,抄手遊廊雪亮一片,不必提燈籠照路也能看得清。

青竹一如既往推動裴君琅的木輪椅,緩慢穿過走道。

倏忽,一陣甜膩的栗子焦香味飄來。

裴君琅凝神望去,不遠處的小灶房敞開大門,幾個仆婦拎著用麻草根莖兒綁縛的黃油紙包,互相賀年。看口型,似乎是在說什麼吉祥話。

說完了,婆子丫鬟笑語盈盈打開紙包,遞過去兩個熱氣騰騰的糖炒栗子。

裴君琅難得對外界的事物感興趣,青竹跟著駐足,沒有再推車。

他停下來,陪主子一起看這一幕人間煙火氣。

青竹忽然問:“主子……想吃糖炒栗子?”

裴君琅低眉,沒說什麼想或是不想的話。

他隻是淡淡道了句:“上街巷買一包回來。”

“是,屬下這就去辦。”

青竹雖不知裴君琅怎麼會忽然想吃這些甜口的東西,不過他竟有一日會提出私欲,這讓青竹很驚喜。

他希望主子能有少年人的生機,不要再悶著心事,總一個人待著。

青竹送裴君琅回小院以後,立馬飛簷走壁離府辦事去了。

唯有裴君琅一人留在內室。

昏暗的寢室漫著一股草木的清香,裴君琅瞥了一眼桌案,桌麵隻放了一個紫砂壺,壺底的茶喝了一半,未完。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吃過甜食了。

從前母親蠻奴在世時,裴君琅感染風寒,要喝很苦的藥,她便會往他嘴裏塞一顆黑蔗糖。

自打母親死後,裴君琅下意識遺忘了那種甜滋滋的味道。

他蓄意要逼自己吃苦,強迫自己陷於暗處。

唯有如此,他才會日複一日去恨,才會處心積慮往上爬。

因此,葉薇從前膽大妄為,遞給他那一口甜糕的時候。

他眼中的驚訝是真,厭惡也是真。

她太任性,自以為是地打破別人的規矩。

裴君琅討厭她。

可是,後來,他和她居於溫室內,圍爐夜話。他飲茶、吃糕,聽小姑娘喋喋不休地抱怨……一時間忍讓太多,回想起來,裴君琅似乎也沒有那麼不喜。

今日這包糖炒栗子,算是他的謝禮。

裴君琅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他抿了下薄唇,推動木輪椅挪向衣櫥櫃與箱籠。他臨時起意,忽然想換一身衫袍,挑一件袖緣有花色的吧,喜慶些。

等裴君琅換好新衣的時候,青竹一手提油紙包,一手端著藥湯回來了。

他把藥膳擺在桌上,催促裴君琅喝藥,又小聲問:“主子,近日服藥,腿疾有好轉嗎?”

聞言,裴君琅驀然一怔,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

他低頭,隔著厚厚的大氅,盯自己那一雙毫無知覺的腿。

雖有衣裳遮掩,但裴君琅知道,他腿上都是燎疤,很醜。

那年梁枋上的長釘入骨,鑿碎了他的血肉。

愈合或是複原,都是極其困難的事。

藥喝了多年,還是由濟世醫白家主白梅親自開的方子。

可他的腿傷仍存,沒有知覺,藥石無醫。

裴君琅接受現實,他注定是個廢人。

清苦的藥香氤氳滿室,染上裴君琅被風吹動的衣袂。

他不知在想什麼,良久無言。

之後,裴君琅輕輕開口:“把這包糖炒栗子丟了吧,我不想吃了。”

“主子?”

青竹不明白裴君琅一刻鍾前心情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變得陰沉。

他想勸慰,卻見主子已目露凶意睥來,心中一凜。

裴君琅:“話,我不喜歡說第二遍。”

“是。”

青竹沒有忤逆裴君琅,他收走糖炒栗子,留下藥碗,小心退下。

又隻有他一個人了。裴君琅喝完了藥,任由苦澀的味道彌漫舌根。

他感到安心,無人問津的境況才最襯他。

理應如此,也隻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