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下銷魂
阿書利用午休時間去了一趟陳同住的房間。陳同見阿書手上提了一盒包裝精美的東西,笑著問又有什麼東西孝敬阿叔啊?阿書關了門,說道:“這是我孝敬您的壽山石,請了海川市10個國家級書法家寫的字,然後再請海川市知名雕刻家刻了上去,雖然說不上極品,但也滿珍貴的。”
陳同焉能不知這壽山石的貴重?拍了拍阿書肩膀笑笑。
阿書又道:“這些年,要是沒有阿叔您關照,我哪有今天的好日子?還不是社會流浪漢一個?”
陳同點點頭道:“你懂事了,隻是要小心一些,有些事不能太露臉、太招搖,免得我聽話。”
阿書打開盒子,剝開裏麵的綢布,陳同盡管心裏有所準備,但還是眼睛一亮:“這不是金雞報曉嗎?”又見底座十個不同書法家寫的不同風格的字,其中隻有“聞雞起舞”四個字看得懂。大喜:“我正好要去北京辦事,太好了!”
阿書坐下來說道:“叔啊,其他人的東西您千萬不能要啊。我能賺錢,您不必擔心老了沒錢,有些事您打打招呼就行了。現在反腐力度在不斷加大,要小心些。”停了停,又說:“海川市的鄭玉類是個好人,肝膽,秘書長任南行和建設局長薛傑也不錯,隻是那個劉揚帆太古板了,不近人情。”
陳同點點頭說道:“這些人本來就是我的老根基,都不錯啊。”說罷連打了幾個哈欠,阿書見陳同很疲倦,就告辭出了。
陳同睡到下午3點,馬小明也起來了,省裏一撥人上了中巴車,劉揚帆、鄭玉類送他們上了高速公路。全省農業綜合開發會議開了半天就閉幕了,無論成效如何,至少讓市民也感受到了城市的新、綠、亮、潔、美,隻不過擺攤的小販罵了一天:開什麼鳥會,又要趕我們?
第二天晚上街上的廣告燈開的開,沒開的沒開,窮的單位可承受不起這電費,市民又罵開了:什麼馬屁燈,亮到屁股上去了,照到裏麵黑洞洞的。
環島的兩隻石龍也不噴水了,市民又罵:龍泉變龍唇,龍唇幹燥燥,還想富呢?
陳樂壽坐在自己辦公室,悶悶不樂,老覺得有一股氣堵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心想:自己都45歲的人了,比方東、劉一蕉、劉東進都大,也算是市委辦的大哥了,可要想當市委辦主任,這方東剛調來不久,沒個一、二年是挪不走的。就是當了,自己文字又好不到哪兒去,憑良心說也不勝任。倒是到市直機關其他好部門當個一把手,比較現實。不過,這樣一來,領導那關就很關鍵了。劉揚帆使用幹部的傾向是既重能力又重才氣;任南行重肝膽認門子;方東聽說在縣裏當縣長時是重實幹重情義。三個人風格各不相同,目前有把握的隻有任南行,要想挪,必須再找劉揚帆的關係,打通了,方東自然會做個順水人情,畢竟是同事嘛。
陳樂壽正想著,薛傑一聲不吭徑自推門進來。陳樂壽一驚,“呀”了一聲把思想從混沌中抽回現實,薛傑已坐在自己的對麵,陳樂壽見薛傑最近明顯瘦了一圈,眼睛也塌了下去,就說:“城市景觀改造反映不錯,書記市長也很高興呢……最近是不是挺辛苦的,要注意休息。”
薛傑給自己泡了一杯茶說道:“唉,領導高興就好啊!小弟啊,看目前這個形勢,主任你是當不上了。如果陳同還在,或許還有希望,可惜現在是劉揚帆當家。不過,到機關部門當個一把手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陳樂壽摩挲了一陣額頭說:“你沒來之前,我也在想這個事,想到一塊去了。”
薛傑說:“那就好,你把手頭的項目拿些給阿書,阿書高興了,叫他再跟陳同說說,然後通過陳同給劉揚帆打招呼。劉揚帆是陳同的後任,也搭檔過,關係還算不錯,把握比較大。”
陳樂壽笑著說:“最近海川賓館準備建一座新的接待樓,投資不很大,可以搞議標,但是任南行直接負責,我不好與任南行說,萬一任南行自己有什麼人要做,是不會給我做人情的。”
薛傑說:“那就好了,秘書長的關係我去打理。”
陳樂壽感激地說:“那真謝謝大哥了!”
薛傑和陳樂壽是聯襟,薛傑的老婆劉小磊是陳樂壽老婆劉小健的親姐姐。薛傑從建設局副局長轉任局長後,陳樂壽也從市委辦副主任轉任市委副秘書長。雖說市委辦副主任和市委副秘書長都是副處,但副秘書長社會一般公認為提了0.25級,是重用了,在往正處方向邁進了一大步,並且受領導委托可以代表市委領導,而市委辦的副主任隻能代表一個部門,無非是綜合部門罷了。但在用人上不同的領導也有不同的風格,比如有的市委辦副主任可以一步到位到縣裏當個副書記,有的隻能當個常委、部長什麼的,有的副主任可以一下子升任為市委副秘書長、市委辦主任,有的隻能調到其他部門當個副職。但有一條,就是從市委辦副主任轉為副秘書長,基本上轉個正處是沒問題的。另外,市委辦主任和市委政研室主任的安排也很有意思,有的市委辦主任是從縣委副書記提任的,有的是縣長提任的,市委辦主任的出路有的到縣裏當書記,有的當縣長,領導不一定滿意或年齡大了不好安排就到部門當個一把手;政研室主任,有的是市委副秘書長兼任,有的是市委辦副主任提的,但前提隻有一個,就是對本地的經濟、社會有比較深入的研究,又是大筆杆子,聰明的領導在這個位置上一般都用會幹活的人,也有不聰明的領導被走了關係安插的人不一定能寫,等於把自己的喉舌割了一半(宣傳係統是領導的另一半喉舌)。但政研室這一半喉舌,經常是領導自己要說話的,代表的不但是市委的形象,更重要的是代表領導自己的水平。政研室主任的出路也是三種,一種是直接到縣裏當書記、縣長的,一種是到縣裏當副書記,名曰基層鍛煉,最後一種最沒出息的,就是到黨史辦或方誌委編書去了,連一部破車也坐不上。劉一蕉的前任主任就是被安排到方誌委,也是陳同在任時安排的。那個老主任至今還在罵,說不走關係,隻會寫文章頂個屁用啊,碰到不識才的領導倒八輩子黴。這個老主任還說,在市委辦工作哪有錢呢,成天加班加點,圖的就是政治上進步快些,領導拍拍肩膀表揚一下。有的領導對搞文字的人員也是有感情、挺欣賞的,但碰到金錢二字,感情再好也得讓路。老主任還總結說,市委辦雖然在領導眼皮底下,但消息卻十分閉塞。外麵知道的事,或常委會上要研究的,社會上都知道了,找上家門,市委辦的人還在莫名其妙,隻說似乎有這麼回事,不懂裝懂。老主任還說,在市委辦工作了幾十年,黑發進白發出,認識的領導一茬一茬,但就是不如外麵的人管用,因為沒錢送啊,所以外麵的人與領導好是真好,本辦的人與領導好那是工作上的好,領導需要市委辦的人幹活,隻好如此了。但外界的人都認為市委辦的人與領導好,那是假象,這種假象既是客觀必然,也是現實需要,不然如何貫徹落實市委的意圖呢?總得有些神秘感吧!正如男女初戀時,相互之間都充滿好奇,一旦談久了神秘感沒有了,不是走進神聖的婚姻殿堂,而是拜拜分手,然後雙方撫摸自己的傷口,把傷疤都撫平後又開始新的戀愛,而這次戀愛的神秘感就少多了,到二、三次之後,戀愛的時間就縮短了,要麼早些結婚,要麼早些分手,大家都耗不起,玩不起了,除非都想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