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牌位前的果盤,更是不堪入目,蘋果萎縮成幹巴巴的黑黃色,橘子外皮徹底腐爛,連視覺效果極為悚然的青色黴菌,也在日積月累中露出幹裂的色澤。
陳景生用抹布抱著手,拉開供桌底下的兩邊抽屜。
左邊藏著嬰兒用的小包被,嶄新又陳舊的嬰兒奶嘴,從未開封的紙尿褲。
右邊隻放著一尊麵容稚嫩的金童塑像,從頭到腳都是純金,唯獨那雙葡萄般圓潤的大眼睛格外逼真。
黑漆漆的瞳眸與陳景生視線相接,好似活物。
“咣當——”
下一瞬間,響亮的碰撞聲回蕩於地下室內,嚇得陳景生險些就抬槍掃射。
陳朽供桌在被他挪動時終於支撐不住,斷了一條腿,抽屜底部徹底崩裂。
香爐傾倒,灰塵四起,小金童隨之沉重摔落在地,“咕嚕嚕”滾出好幾米遠。
陳景生按住自己微顫的手腕,立在原地努力深呼吸,強壓住心中懼意。
他強迫自己不去理會,不去擔憂,拿起桌上牌位細細打量,果然……兩張牌位都來自郭建春的親生女兒。
郭建春曾經應該也算愛過她們,愛得不多,但至少有過。
然而窮奢極欲的豪門生活能徹底改變一個人,享受權力的滋味也太過美妙,令人上癮。
起初精心設計的牌位供桌,都在無人打理的歲月間化為腐朽。最終連她們的親生母親,也逐漸淡忘了女兒遭遇的不公與苦痛。
陳景生特意讓自己感性地沉湎於悲哀裏,刺入骨髓的不安恐懼,反倒慢慢淡了幾分。
他撚了撚僵硬冰冷的手指,再次集中精力思考眼前的線索。
按牌位所雕刻的年份來看,其實她們早就死了,而且多半不是善終。宋葬所說的嬰靈和小鬼,基本可以確定就是她們兩人。
大女兒順產出生,後續不到兩歲便“意外”夭折。
若是他們先前推測的為真,那麼大女兒的屍骨,此刻其實就裝在金童塑像之中。她被大師仔細處理過,用鮮血日夜澆灌飼養,煉製成可由主人信念操控的小鬼。
小女兒的死因,更是蹊蹺且暗含深意。
在陳景生查到的資料中,當
() 郭建春懷上二胎已有七個月時,終於與江家進入初步的談婚論嫁階段。()
訂婚前,她與當年還是男友的江川,曾攜手前往香江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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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比二女兒的具體死亡日期,陳景生不由眯了眯眼。
原來如此,其實郭建春在香江遊玩不過三天後,孩子便已胎死腹中。這姑娘早在被生下來之前,就完全沒了胎心。
什麼狗屁旅遊?他倆是特意去香江檢測孩子性別的。
恐怕一查到是女胎,就幹脆不生了,直接注射讓胎心停跳的藥物。喪心病狂,她不僅對孩子不負責任,對她自己的身體也不負責任。
橫死於母親腹中的胎兒,與流產幾乎無異,在任何定義中都算不得人,連被煉製成小鬼的資格都沒有。
但她明明已經七個月了,很快就能成為真正的生命了,就算剖開肚子取出來也能直接存活,卻被活生生藥死在子宮之內。
心懷怨恨,不甘枉死,化作陰毒嬰靈……合情合理。
繼承人玩得太花,在婚前就弄死了兩個孩子,這麼大的事足以影響股價,當然不能隨意暴露出去。
江家把這些“意外”都隱瞞得太好,在醫院係統內部也有人接應、篡改病曆,哪怕是身為警察的陳景生,也隻能靠暴力入室的辦法探清真相,更遑論他人?
江川那不知從誰家偷來的大兒子,今年還評上了全國優秀青年企業家的名頭,上電視上雜誌,接受各種媒體采訪,被美化包裝成夢幻的太子爺形象,為江家瘋狂撈金……
這世道,可真是荒謬。
陳景生將配槍放回腰間,拿起手機,仔細拍了幾張照片給宋葬發過去。
【陳sir:宋哥,麻煩了。請問——金童塑像可以直接摧毀嗎?現在鬼魂還纏著你們嗎?晚上我買菜回去就行,小溪狀態還好嗎?】
【宋葬:小鬼像有陰氣,你別上手隨便碰,帶回來,最好用郭建春的睡衣包住它。】
【宋葬:……你老婆死不了,買點冰淇淋。】
【陳sir:收到!】
得知葉小溪沒有生命危險,緊繃大半天的陳景生徹底鬆弛下來。哼著歌打暈保姆阿姨,把江川和他媽的屍體埋進了後花園裏,重新蓋上草皮,整理得毫無破綻。
處理完鞋印指紋的痕跡,陳景生躲開豪宅監控,背著格外沉重的小鬼像與陳舊嬰兒用品……開開心心,買菜回家。
*
“你說,陷入熱戀的人,是不是看起來都特有毛病?”
宋葬懶洋洋地盤腿坐在沙發一側,支著下巴和蕭笑笑閑聊。
被戀愛的酸臭味包裹,宋葬是忍不住感慨了這一句。
如今葉小溪身負重傷,就剩下一隻胳膊能用。身體狀態淒慘至此,掛著吊瓶,她居然還滿臉甜蜜地單手打字,隻為給陳景生多發幾條廢話消息。
當然,徐情也很誇張,他右手的燒傷無法自行痊愈,風衣下擺被逐漸浸染得潮濕又沉重。由於失血過多,他那殷紅漂亮的薄唇,也可憐
() 地泛起了病弱的蒼白色澤。
但……宋葬不相信他的話,也不相信他的真心,還罵他中二病。
所以為了向宋葬證明自己的誠意,徐情決定,提前中斷自己的連環殺手養育計劃。
他要親自將王鐵柱抓回幸福小區,交給宋葬隨意處置。
宋葬沒攔著他,揮揮手順勢把人趕了出去。
因為有那麼一瞬間,徐情變得很奇怪,也很陌生。
他看似孱弱的身體裏,彌漫出一股無比恐怖的強大氣息,狹長鳳眸也陡然有所異變,好似角色加載bug般的扭曲重瞳,透著不可直視的扭曲幽光。
就像某些不可名狀的、黏膩又詭譎的怪誕生物,哪怕這既視感真的轉瞬即逝,也令宋葬有種近乎炸毛的本能危機反應。
不知是因為一口炸串的威力太大,還是徐情本身對他展開了魔法攻擊,宋葬在一刹那間,居然眼前發黑,腦海畫麵再次閃回那個黑暗無光的奇異世界。
他又看見了舉手投足猶如瘋子的……他自己。唇齒鼻尖流淌著屬於自己的血肉碎屑,呼吸通道被鐵鏽味封堵著近乎窒息,冰涼指腹濕漉漉浸著溫熱液體,捏起自己臉皮的一角,驀然撕扯開來。
但也多虧有徐情的刺激,宋葬才敢真正確定,那個世界絕不可能是他精神錯亂的幻象,就是他的親身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