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葬定了定神,保持鎮定,沒有露出任何不該有的表情。
他的預感果然未曾出錯。
什麼重案組特殊部門,什麼連環凶殺破案高手,宋葬一點也不買賬。他真沒看出徐情有多少正義感。
這個俊美散漫的高挑男人,比起天才探長,更像泰德·邦迪。
那輛低調優雅的黑色轎車,後備箱裏,指不定藏過幾個被他分屍的受害者。
宋葬很慶幸自己提前把殷臣逼了出來,帶在身邊,算是有個照應。
他可不想再獨自麵對這種……心性扭曲的危險角色。
畢竟現在的他有殷臣了,當然要學會與其他種類的變態保持距離。
手腕上的小白蛇豎起腦袋吐著信子,“嘶嘶”哈氣,冰涼尾巴驀地燃起一簇陰森青火,滾燙灼人。
殷臣好像真的很生氣。
他氣呼呼冒火的樣子,有點像電子遊戲裏的寵物小精靈。
特別特別可愛。
宋葬心底微軟,努力壓了壓唇角的笑意,垂眸安撫地摸摸小蛇腦袋。
緊接著,他掀起眼簾,冷淡視線從徐情臉上一掃而過,又毫無波瀾地收了回來。
“我是宋葬,我有對象了。”
宋葬直接擺明了不感興趣的態度,壓根不想與徐情對視,目光投向審訊室裏嚎啕大哭的楊梅。
徐情依然歪著頭,唇角揚起一抹嘲弄的弧度,若有所思:“陳景生?體力好,身材不錯,肌肉結塊……不,你不會喜歡厚實的大塊頭,你更喜歡我的樣子,對不對?”
“我有對象了。”宋葬平靜複讀。
“唔,好吧,你的男朋友是誰?讓我殺了他,好不好?那樣他就不會和我搶了。”
徐情似笑非笑,大膽提議,慵懶腔調拖曳著昭然若揭的傲慢。
宋葬聽得默然無語,死死按著纏在手腕間大力扭動、試圖把野男人一口毒死的殷臣。
真是委屈殷臣了,但沒辦法,他還得讓殷臣再生氣一段時間……這個人暫時不能弄死。
宋葬想了想,決定多說點殷臣會喜歡聽的話。
他盯著楊梅瘋瘋癲癲的詭異笑容,目不轉睛:“我和我對象感情很好,我很喜歡他。如果你再說出任何冒犯他的言論,我會拒絕與你再次交流。
“身為人民公仆,你在警察局裏作出此類發言,我會懷疑你的職業道德、精神狀態和真實業務水平。”
宋葬的話毫不留情麵,但徐情並不生氣。
“有理有據,是我的問題。”
他笑意不改,慢條斯理地轉過身,斜斜倚靠在玻璃窗前,與宋葬正麵相對。
徐情看都沒看楊梅一眼,隻直勾勾盯著宋葬,誘哄般溫聲開口:“那個女人做了什麼?如果與連環殺人案有關,我可以為你提供免費谘詢,做你的私家偵探,怎麼樣?”
他主動提到了正事,那宋葬自然不會和他客氣。
“她與丈夫在
幸福小區外擺攤,售賣人肉早餐。你怎麼看?”
徐情勾起唇,目光若有若無劃過了宋葬泛紅的手腕,不緊不慢:“鋼水爆炸案的死亡名單,有大問題。很多人也許早就死了。
“他們被絞成細細的碎肉,裹入餡料中,賣給一無所知的過路人……被胃液消化後排泄於下水道裏,結局相同,沒有證據,屍骨無存。”
宋葬怔了怔:“你的意思是,鋼水爆炸並非意外事故,而是為了掩蓋大量凶殺案的真相?那凶手是誰?”
“怎麼辦,我也不知道呢,”徐情故作苦惱,“雇傭我吧,我幫你查。”
宋葬沒同意也沒反對。
他盤著滾燙的小蛇,直接轉移話題,繼續光明正大地地索取信息:“楊梅說她生過孩子,但警局調取的病曆資料顯示,她從未懷孕,隻有假孕的精神病史。你對這件事有什麼想法?”
徐情微微偏頭,語氣意味深長:“我認為,她真的懷孕了。隻是誕下的孩子,被人強行盜走,本該一清二楚的事實,也被人指鹿為馬。
“有精神科與婦產科的聯合證言在前,沒有任何人會相信她說的話。畢竟,醫生才是權威角色,醫生總有道理。”
“……好陰暗的猜測。”宋葬輕聲感歎,卻沒有立即否定這種可能性。
“愛而不得的男人,內心當然很陰暗,”徐情似笑非笑地貼近一步,繼續自我推銷,“讓我當小三怎麼樣?我會變得陽光開朗。”
太惡俗了!
宋葬沉默片刻,無視他深情脈脈的視線,斂眸問道:“所以,堂堂三甲醫院的主治醫生,為什麼要故意加害於楊梅,偽造她的病曆?偷走孩子,是拐賣兒童產業鏈的一環,還是另有用處?”
“我會查的。隻要你答應我,讓我當你的情人。”
“私家偵探可以,情人不行。你不想說就算了,我自己查。”宋葬態度堅定,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他,抬腳就要離開。
徐情笑意漸濃,一把拽住宋葬的大衣領子,反手將冷漠的宋葬壓在窗前,收攏於雙臂之間。
溫柔的利益誘惑行不通,那就隻有威脅這一條路了。
“但是宋葬,你到底是誰呢?你無權進入刑警隊長的辦公室,也無權查閱公安內網係統。你不是非公職人員,誰允許你旁聽犯罪嫌疑人的審訊過程?”
修長冷白的手按在防彈玻璃窗上,稍一發力,便無聲而詭譎地壓出了絲絲裂紋。它離宋葬脖頸僅有咫尺之遙,隨時可以鎖喉致命。
黑色風衣下擺輕晃,一把冰涼的□□手槍在碰撞間發出輕響,悄然貼在宋葬腰側,曖昧地蹭了蹭。
徐情垂頭湊近,狹長眸子流轉著惡意幽光,殷紅薄唇附在宋葬耳側,好似調情:“我有權將你就地逮捕,也可以將你當場擊斃。宋葬,你選哪一個?”
“撲嗤——”
一把精致袖珍的匕首,驀然捅入徐情心口。宋葬下手很黑,幾乎將刀柄也徹底埋入他肋骨之內。
男人溢出一聲低低的悶哼
,似是不可置信地抿著唇,怔然立在原地,隨即被宋葬一把推開。
宋葬理了理褶皺的袖口,淺淺彎起唇:“好好說話。”
淺駝色大衣將宋葬襯得安靜柔軟,白淨又無害,卻壓不住他藏於假麵之下的惡劣心態。
好久沒有捅過活人心髒了,手感格外美妙。
“……嗯,我會好好說話。謝謝你的管教。”
與此同時,感覺到宋葬詭異的心潮澎湃,原本還算平靜的殷臣,忽然感到一陣怒意上湧。
憑什麼宋葬喜歡用刀捅別人的心髒,卻不先來捅他的?
他的心髒可以被貫穿成百上千次,還能掏出來捏著玩,為什麼宋葬要把注意力放在別人身上?
毫無道理的暴躁怒意徹底占據大腦,橫衝直撞掀翻一切理智禁錮與阻撓的力量,滾燙而極端。緊接著下一瞬間,殷臣劇烈翻湧的腦海中,猛地閃過許多破碎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