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胸口一陣火辣辣地疼著,可這些身體上的折磨又算什麼?她的眼淚沿著眼瞼徐徐落到枕頭麵子上去,桂香現在腦子裏全是她第一個孩子流產時候的樣子,六個多月的孩子,手腳都長得齊全了啊,還是個男娃娃呢……
或許她和李明寶的感情大約從那時起就宣告了終結。
從前她和李明寶的感情多好啊,她出嫁的時候陪嫁的東西多,她又會做衣服,身上總有些閑錢,李明寶是村裏的幹部,吃著公家的飯,兩人的日子本是順風順水羨煞旁人的啊。
六年前結婚不久的桂香提出要和公婆分家,在農村成了家兒子媳婦本就要另起爐灶的。隻是分家的時候,桂香央著要和老大家一樣,夫妻分得一樣的田,她公公不願意,她就直接鬧到了大隊部。
桂香知道老大家的媳婦是她婆婆的姨侄女,但她不甘心。
那日,李明寶他娘趁著他不在家帶了兩個兒子上門,桂香才說了一句話,她婆婆就示意兩個兒子鎖住她的手,一腳狠狠地踹在她肚子上:“外姓家的人還想要我們老李家的地,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當晚桂香的肚子就痛得難受至極,在榻上滾了半天,李明寶大手一撈,發現床單上一片濕意,慌忙點了燈來看她……
“明寶,有什麼東西出來了,快……。”
她的第一個孩子剛剛成型就被她的婆婆一腳踹沒了,還好李明寶一心一意照顧她:“桂香,孩子還會在有的。”那晚她靠在他胸前,哭花了臉,是她不好明明好幾個月沒來月事也不知去看看醫生。桂香原來隻有八十斤重,這幾個月她總想睡覺,身子沒什麼力氣以為隻是長胖了。
李明寶他娘並沒有因為弄死了自己沒有出生的孫子而懊悔,而是更加討厭起這個傻不愣登的外族的女人,她一心疼愛的兒子因為這事和自己鬧得很僵。
這****殺了隻雞,叫上自己的小兒子來吃飯,將那天的事重新編排了一下,說桂香向河對岸的赤腳醫生要了墮胎藥自己吃了的。
李明寶哪裏肯信,可那赤腳醫生一口咬定是單桂香上他那買的藥。赤腳醫生早年因為單桂香他爹沒有給他打櫃子,將氣撒到她頭上呢。
桂香以為李明寶會相信她,可他顯然是相信了他的母親和那赤腳醫生。
自那之後,李明寶就像變了個人,常常對她拳腳相加。有次桂香回娘家,身上的傷叫她爹瞧見了,叫了李明寶來狠狠罵了一頓,誰知李明寶竟反過來罵了他句“老狗貨”,他爹一氣之下就血充腦了。
她爹死後,單家就全靠著她弟弟單桂平支撐著,兩年前她最親愛的弟弟在給人上瓦時從房頂上掉下來摔死了,她小娘也憂傷成疾。
四點多鍾的時候,她男人回來了,這人又喝了不少酒,一身的味,走路都有些歪,胡言亂語喚她的名字:“單桂香!單桂香!”
單桂香正在漿洗她爹捎給她的一條蘭花布,見他晃蕩著進來,連忙扶住了他。“明寶,怎麼喝得這麼多?”
“哼,你和你那幹哥哥在家幹了什麼?我還沒死呢,你就給我帶綠帽子,幸好大生媳婦眼尖!”
“你胡說什麼?我和我幹哥哥清清白白!”桂香抬了眼死死盯住他道。
“我胡說?”他一把上前奪過她手裏漿洗的蘭花布道:“那我問你這布是哪裏來的?”
“我小娘讓我幹哥哥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