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逐漸不太清楚,這究竟是出於自己的意願,還是那奇怪的異狀掌控了他的思想。

敲門聲未停,全楚悠終於推開了椅子。

他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

……

少頃,他關上了門。

他有些記不清自己與方銘的對話,但那絕對是不太好的事。

小銘的表情看上去很受傷,可他意識深處在告訴他,他隻能這麼做。

在確認門外人離開後,全楚悠背倚上門麵。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發現連手影輪廓都看不清了。

視線越發模糊,大腦、身體,無時無刻不在疼痛。

密密麻麻的細針紮於神經之上,就連保持意識都變得愈發困難。

不知是否錯覺,皮膚底下貌似有異物鼓起,複又平下。

原本平坦的肌膚泛起波紋,仿佛下一秒就會炸裂。

全楚悠伸手捂住,緊緊合攏,不再去看。

像是隻要不看,異變就會消失似的。

門很冷,冰涼的溫度隔著衣物傳遞而來。脊骨愈彎,全楚悠身軀微不可見地顫抖。

客廳雜亂無序,到處堆滿喝光的啤酒罐和垃圾袋。他佇立其中,仿若也融入了其中。

光線暗下,他佝僂下了背。

“然後,

幹淨整潔的客廳內(),坐在對麵的漂亮青年靜平靜講述著。

“全朗殺了我的身體。直到我恢複意識?()?『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過去了十年。”

算下來,正好是方銘與全楚悠重逢前一個月。

當時方銘從全楚悠口中得到的借口,是說全楚悠殺了他、又被好心人救了。原來並非如此。

全楚悠,“全楚悠”,一直沉睡了整整十年。

“是什麼時候?”

方銘問。

“全朗,什麼時候動的手。”

祂沉默片刻,回道:“六月二十九。”

6月29日。

恰好是世界災變的前一周。

方銘不太清楚這是否是巧合,但全楚悠的死亡,或許是引發這場災變的契機。

自那以後,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氣溫驟降,植物瘋長,變異生物橫出。因這突如其來的災難,全球大半人都覆滅了。

人類艱難求生,尋找著唯一幸存的路。反倒是“全楚悠”蘇醒之後,災變反倒有扼製的趨勢。

祂,“全楚悠”,會是災厄本身?

方銘並不確信,而這點對他來說也並不重要。

就像剛才說的,他隻想要知道全楚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而他現在也終於清楚了。

在他不知情的時候,小悠已經在遭受苦難。

小悠一直在盡力抵抗,保持著自我意識。但因全朗的行為,最終失去了作為人類的生命。

那之後,小悠死了,在地下埋了十年。

再度蘇醒的存在,是否還可以稱為“全楚悠”?

方銘原本以為自己在聽完話後能夠找到答案,但現在,似乎隻是變得更加迷茫了。

“小銘。”

這時,他聽見呼喚,抬起眼。

祂坐在對麵,依然是全楚悠的樣貌。

“我的身體,的確發生了異變。但我能清楚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我知道我是誰,也知道你是誰。”

全楚悠垂下了眼,修長的五指收攏,手背隱隱見得青筋。

“你就不能,把我當成一個?”

“……”

空氣靜默,隻聽得牆上掛鍾掛鍾哢噠哢噠地走過。

伴隨椅腳拖動地麵的聲響,方銘站起了身。然後,走近全楚悠的側旁。

在其反應過來之前,他伸出手,指尖繞過身側人發絲,緩緩攬住了對方。

全楚悠頓住。

祂側腦緊貼著方銘胸膛,幾乎能聽見那沉穩的心跳。指腹輕壓住祂的頭皮,溫度傳遞而來。

擁抱的舉動十分溫柔,全楚悠止住了好幾秒,才緩緩抬起手。

而當祂即將攬住身旁人後腰時,卻聽見聲音。

“小悠,”

男聲自頂上傳遞而來,不似平常,近乎呢喃。

“跟我一起死吧。”

全楚悠徹底止住。

() 祂沒有立即回應(),因為不知該作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