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頭:“縱然心魔纏身,殿下不也沒有傷害我麼?”
“僥幸而已。我已是一身罪業跗骨,自渡不得,更不能保證下一次能護得了你……”
她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他的手,“那就換我保護殿下吧!”
他愣怔凝注她。
話音方落,她約莫也覺得自己這話實屬大言不慚了,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於是不由加重語氣:“我也不想做你的累贅,更不要做你的軟肋!我可以當鎧甲,無論是宿命還是其他什麼,我都希望能同殿下一起麵對!當然……實在辦不到的事,我也不會逞能……”
他麵露迷惘之色:“你,見過我的真正麵目……不怕麼?”
“怕的。”她點頭,“知愚齋中,我聽你向七葉大師詢問如何救我,當時我就在想,啊,世上真有這樣的傻子,明知別人圖謀不軌還願以誠相待……是以之後,哪怕你擇我為妃,我也認為那是你心善,要麼就是因為情根作祟、賭局所迫、甚至是你眼神卻不好,才會看不出我的偽裝……我慶幸,又惶恐。”
稍稍一頓,“所以,當我進了殿下的心,發現原來你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我……”
她抬眸,“我好高興啊。”
“高……興?”
“誠如殿下所說,一直以來,我認識的是溫柔和寬厚的你,對你的企圖和占有一無所知……”她被淚水洗過的瞳仁透亮,嘴角卻翹起:“可是怎麼辦呢?這樣的你,好像更讓人心動了呢。”
() 她的聲音悄悄無縫地融入他每一寸呼吸。
“當然也會委屈啊。”她覺得自己的心髒像一顆未成熟的橙子(),甜中帶著酸澀?()?[()]『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明明我已經這樣喜歡了,殿下怎麼還不能贏呢?”
他的思魂徹底亂了。
如何形容這番悸動?
像薔薇向沙漠接壤,盡管心弦覆滿塵土,隻稍她輕輕撩動,便如荒漠生春。
風刮著室內香爐煙霧嫋嫋,桌案上的那冊佛經,紙麵被掀得嘩嘩作響。
直到定在那一頁:吾心有盼,盼世間有不怪吾罪業者,縱一人,足矣。
司照眸光晃得厲害,眼睛卻一眨不眨。
唯恐稍稍一眨,這一場宛如幻象版的狂喜就會煙消雲散。
她被他的目光牢牢鎖著,耳尖、脖子都不爭氣地燙了,明明過去說情話連篇說得不帶喘氣。等了好半晌,依舊沒有聽到他的回應,她不覺低下頭,無意間看到了什麼,掀開他衣襟,驚呼了一聲:“殿下,你看這咒文……是不是變淺了?”
司照怔怔低下頭。
起先他以為是她看錯了,拿燈燭就近細瞧,原本細密濃重的咒符竟然肉眼可見地在變淺、變小,哪怕等了片刻未見消失,但較之先前已好轉不少。
她驚喜,“這是心魔消除了?”
“這是……我的未犯之罪,是我師父以功德為約束,好讓我時刻警醒自己的罪心。”
但是沒有想到,這最後的功德鏈被她砍斷,等著他的不僅不是被心魔吞噬,反而是心魔減輕。
難道說,人心的罪孽與欲望,竟是越桎梏越滋長麼?
可為什麼,他給微微渡了那麼多功德,卻隻見她汲取其中靈氣,而不受半點束縛呢?
她不慣聽“罪”這樣的字眼,聞言哼一聲:“什麼罪心不罪心?我隻知是非在於己,功過由後人評說,哪由得這些歪七扭八的字符事前定奪呢?”
他深深地望過去。
她卻不再計較這些,隻道:“不管是什麼,總之這東西淡了對殿下是好事吧?是因我跳殿下心域的緣故麼?是否我更奮不顧身一些,或者更喜歡殿下一些,你就能消解得更快……”
話未說完,她被猛然納入懷抱中。
“我不要你為我奮不顧身。”他背脊繃緊,恐懼的餘韻還在心頭,“我愛的微微,是任何時候,都優先愛自己的微微。”
如果擁抱是具象的光,也許她會被他灼傷,可他忍不住再三收緊胳膊,下顎抵在她的頸窩。
於是心跳聲也緊緊貼在一起,在幽暗與激蕩中沿著曲律回旋。
這種全身心被對方裹住的感覺當然很好,她簡直覺得自己像是被一隻大灰狼圈緊的小兔子了。
“可我也要殿下答應我一個條件。否則,我肯定不會乖乖聽你的話。”
“什麼?”他放開手,認真看向她,“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