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貢父、王介同為考試官,因忿爭,介以惡語侵邠,邠不與較,遂皆贖金。中丞呂公著意不樂邠,以為議罪太輕,遂奪主判。邠謝表曰:彍弩射市,薄命難逃;飄瓦在前,忮心不校。又曰:在矢人之術,惟恐不傷;而田主之牛,奪之已甚。然(左傳)蹊人之田,而奪之牛,本無主字,語又俗。惟恐不傷是全句,已甚字外來。盍雲在傷人之矢,惟恐不深;而蹊田之牛,奪之已甚,方停勻。貢父工於四六者,豈不知?蓋出於一時之憤氣,不暇精思爾。
熙寧初,張掞侍郎以二府初成,以詩賀王介甫,公和曰:功謝蕭規慚漢第,恩從隗始說燕台。陸農師曰:蕭規曹隨,高帝論功,蕭何第一。而請從隗始,初無’恩‘字。公笑曰:韓退之鬥雞聯句,’感恩隗始‘,若無據,豈當對’功‘字?觀此,則二公之文章,優劣可知矣。
唐劉鄴,特賜進士第,韋岫賀之曰:三十浮名,每科皆有;九重知己,曠代所無。
進士褚載投贄於蘇威侍郎,有數字犯諱,謝啟曰:曹興之圖畫雖精,終慚誤點;殷浩之兢持太過,翻達空函。
(國史補)雲:元和之後,文章學奇於韓愈,學澀於樊宗師;歌行則學矯激於孟郊,學淺於白居易,學淫靡於元稹,俱名’元和體‘。大抵天寶之風尚黨,大曆之風尚浮,貞元之風尚蕩,元和之風尚怪也。
魯直書王元之(竹樓記)後:或傳雲王荊公稱(竹樓記)勝歐陽公(醉翁亭記)。或曰此非荊公之言也。某謂出此言未失。荊公評文章常先體製而後論文之工拙。蓋嚐觀子瞻(醉白堂記),戲曰:’文詞雖極工,然不是(醉白堂記),乃是韓白優劣論耳。‘以此考之,優(竹樓)而劣(醉翁記),是荊言無疑也。
東坡雲:永叔作(醉翁亭記),其辭玩易,蓋戲雲耳,又不自以為奇特也。而妄庸者乃作永叔語,雲’平生為此文最得意‘,又雲’吾不能為退之(畫記),退之亦不能為吾(醉翁亭記)‘。此又大妄也。陳後山雲:退之作記,記其事爾。今之記,乃論也。少遊謂(醉翁亭記)亦用賦體。
餘謂文忠公此記之作,語意新奇,一時膾炙人口,莫不傳誦。蓋用杜牧(阿房賦)體,遊戲於文者也。但以記其名醉為號耳。富文忠公嚐寄公詩,雲:滁州太守文章公,謫官來此稱醉翁。醉翁醉道不醉酒,陶然豈有遷客容。公年四十號翁早,有德亦與耆年同。又雲:意古直出茫昧始,氣象一吐閶闔風。蓋謂公寓意於此,故以為出茫昧始,前此未有此作也。不然,公豈不知記體耶。觀二公之論,則優(竹樓)而劣(醉翁亭記)必非荊公之言也。
劉昌言,太宗時為起居郎,善捭闔以迎主意。未幾,以諫議知密院。一旦,上眷忽解,曰:劉某奏對,皆操南音,朕理會一字不得。雖是君臣隆替有限,亦是捭闔之術窮矣。
王嗣宗,太祖時以魁甲登第,多曆外郡,晚方入朝。真宗時,為副樞,以老辭位,真宗遽止之。嗣宗曰:臣力不任矣,但恨天眼遲開二十年。
蔡忠懷公持正為某州司理日,韓康公宣撫陝右河東,道出其境,太守具宴,委蔡撰樂語口號,一聯雲:文價早歸唐吏部,將壇今拜漢淮陰。康公極喜,請相見。觀其人物高爽,議論不凡,謂群將曰:蔡司理非池中物。因相與薦之改秩,已而薦與弟持國。時持國知開封府,初置八廂,乃辟為都廂。暇日相見,頗加禮接,後已舉為府曹。持國既入翰苑,劉庠尹京,趨上幕府階墀,持正獨否,劉大怒,奏聞得旨取勘。持正不答,乞移棘寺,乃供狀雲;京朝官著令無階墀,蓋太宗、真宗為牧時講此禮。今輦轂之下,比肩事主,雖故事不可用,而開封府尚仍舊例,未當。大理卿求對,特袖蔡所供呈奏。裕陵喜曰:蔡確知典故,何得作幕府?可除館職。到館,複進(百官圖),識者雲:此生看看待作宰相。久之果然。故元佑新州之貶,程穎有憂色,蓋憂其已甚也。
熙寧六年,有司言:’舊當食四月朔。上為徹膳避殿。一夕微雨,明日不見日食。是日,有皇子之慶,百官入賀。蔡持正為樞副,獻詩前四句曰:昨日薰風入舜韶,君王未禦正衙朝。陽輝已得前星助,陰沴潛隨夜雨消。其敘四月一日避殿,皇子慶誕,雲陰,不見日食,四句盡之,當時無能過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