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拖索台?”德魯看完信中的內容有些驚異,索圖居然這樣在乎那個才剛剛坐上族長之位的年輕男子,更讓德魯大吃一驚的是索圖竟然說上次戰爭中哲羅的死,是拖索台和他為了當上族長一手策劃的借刀殺人。
看到這裏,德魯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當年哲羅能坐上族長的位子,不惜誣陷烏爾雅,讓人追殺親生兒子……卻不料多年後的拖索台並不遜色,簡直是青出於藍了。
德魯攥住了手中的信:“拖索台,你對族人說了那樣的話,難道對夏格你也無真心?”哲羅的死讓德魯心中有過一瞬無法捕捉的刺痛,但隨即就被報複快感取代,此時想到仍孤身一人遠在雅莫的夏格,身體中的血液忽然開始孤獨的叫囂起來,“隻剩她了吧。”素日冷峻的麵容有了些許溫度。
德魯打開被毛氈包裹的帳篷的門,一揮手,讓金雕飛了進去,而自己將信藏入袖中迎著寒風大步向拖索台的帳篷走去,不理會身後帳篷裏的金雕沒有得到新鮮的生肉而發出不滿的叫聲。
拖索台帳內已非過去那樣清貧,穹窿上是一層層的錦緞,鑲著巨大的流蘇,牆壁四周嚴嚴實實的包著秋天新做的羊毛氈,地上的毯子色彩鮮豔,是暗紅和墨藍相交的傳統花紋,牆上除了那張帶著狼頭的狼皮以外,還有一幅牛皮的燙畫,或輕或重的筆觸,畫的是那喀宰牲大會的熱鬧場景。
拖索台用手撐在地毯上,旁邊是赫林族族長之女依諾、此時的那喀族長夫人,她小心翼翼的拿起拖索台麵前的空酒杯斟滿酒。拖索台看著她平庸的側臉,和總是誠惶誠恐的表情,忽然變得眼神複雜,輕歎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當上“那喀第一勇士”也好,坐上族長之位也好,超越哲羅也好,這些從兒時便開始的奮鬥目標一個接一個的順利實現,可是……可是放棄了的呢?那個曾為了自己勇敢出逃的女子,那個曾為了自己甘願當俘虜的女子,也許就會這樣漸漸遠去,甚至可能會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拖索台的心猛的一揪,他慌忙又將一杯烈酒倒入喉中,企圖以此來緩解胸臆中的不適。一年多前哲羅讓自己去送親時曾說過:“任何事都不會是沒有代價來交換的。”
——這就是代價嗎?畢竟是自己選擇的,為什麼還會如此難受?再一杯下肚,還帶著溫熱的酒順著喉嚨下去,火辣辣的燙,就像吞了一團火,頓時心情煩躁不已,他將酒杯一甩,扔在地上,自己往後仰倒,躺在了散發著濃重毛製品味道的地毯上。
拖索台一個翻身,瞥見跪坐在一旁的妻子見到自己扔掉酒杯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隻是低著頭撥弄著垂在腿上的腰帶,拖索台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依諾一驚,恍若得到大赦,慌忙坐起身來,恭敬的退出帳篷。
這樣也算夫妻嗎?拖索台冷笑一聲,伸手摸到了放在一旁的酒壺,提起來送到嘴邊,已稍稍變冷的酒順著嘴角流進裹著毛領的脖子中,頓感涼颼颼的,拖索台打了一個寒顫。
“德魯祭司想見族長大人。”忽聽得帳外有士兵報道。
拖索台微微皺眉,想不出德魯為什麼在這個沒有祭祀、沒有戰爭的時候見自己,但隨即還是說道:“請祭司大人進來吧。”說著趕忙坐起身正了正衣冠。
德魯進來,站在拖索台麵前行了一個禮,顯得並不諂媚,也不傲慢:“我今天前來是有話需要向族長大人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