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老國王沒有想到,自己唯一的兒子真的會死。
也沒有料到這些自治州的實力,尤其是四大家族的實力居然會這麼強。
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老國王一邊應付戰士,一邊追殺還在帝都境內的四大家族。
軍用車行走在人跡罕至的山間暗道內。
付滄瀾剛剛替傷員們包紮好傷口,便被蘇橋一把拉住,帶進了軍用車內部。
那裏,陸瓷腿上帶著夾板,正麵色慘白地昏迷著。
“滄瀾,你幫我看看,他是不是發燒了?”
付滄瀾走過去給陸瓷量了體溫,“低燒。”
“那怎麼辦?”
“蘇橋,你先別急,我給他打個針試試。陸瓷的身體底子很好,雖然這裏醫療條件有些差,但很幸運,他受的都是皮外傷,隻要好好養,就沒問題。”
“好,拜托你了。”
蘇橋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神經質了,一天之內,她已經拉著付滄瀾進來五次了。
她失去了平時的冷靜,像個沒有方向感的陀螺一樣亂轉。
付滄瀾給陸瓷打了針,還給他上了止痛泵。
陸瓷的情況看起來好多了。
蘇橋坐到他身邊,伸手握住陸瓷的手。
昨天,下墜之時,陸瓷用盡最後一分力氣,抱著她扭轉了身體。
他墊在她身下,砸在草地上。
那草地平時看起來格外柔軟, 實則那麼高的程度摔下來, 就如同摔在水泥地上那麼硬。
蘇橋將額頭抵到陸瓷手背上,閉上眼,臉上滿是疲憊之色。
“橋姐。”
顧蜚聲走進軍用車,他撐著拐杖,將手裏的粥送到她麵前。
“物資緊缺,就隻有這些吃的了。”
昨日的火災偷襲,雖然他們勝利了,但也是慘勝。
付滄興和顧蜚聲這兩個主力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隻有蘇橋,因為被陸瓷保護,所以摔下來後身體沒有受傷,隻是因為吸入太多煙霧,所以暫時性的暈厥了。
等她醒來,就看到正在纏紗布的付滄興。
付滄興被打中了左臂,幸好子彈已經取出。
隻是因為醫療條件匱乏,所以那顆子彈是在付滄興沒有打麻醉的情況下取出來的。
曾經的硬漢,現在咬著毛巾疼得麵色扭曲,付滄瀾也是取的很辛苦。
還有顧蜚聲,跟其中一個護衛纏鬥的時候被人踢斷了腿。
幸好都是皮外傷。
他們這些殘兵目前躲在一處早就規劃好的深山裏,等到四大家族那邊的人攻入帝都,找到他們。
這裏藏著物資、槍支、彈藥。
非常適合防守。
隻是傷員人數實在太多,藥品明顯不夠用。
蘇橋站在山穀間,看著井然有序的眾人,低低歎出一口氣。
果然付滄興早就算計好了,安排的如此縝密,他等的就是一個時機。
現在,時機已到,太子已死,亂戰已出,他們隻需要在這裏等待結果就好了。
按照付滄興的計算,攻下帝都,隻是時間問題。
長則一個月。
短則三五日。
也不怪付滄興如此有自信,因為老皇帝坐在那個位置太久了,他根本就不知道現在自治州的軍事實力已經發展到如何可怕的地步,所以才會盲目的被那些同樣腦滿腸肥的大臣們攛掇,想要削藩。
付滄興的野心是不用掩飾的。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已經計劃好了。
他們都在付滄興的棋盤上。
蘇橋收回視線,正準備回去看看陸瓷,卻發現顧蜚聲拄著拐棍站在她身後。
“橋姐。”
明明是一個華麗俊美的人,此刻看起來卻有些潦草。
永遠柔軟閃亮的金發變得粗糙,隻那雙碧色的眸子在山間掩印之下透出幾許漂亮的顏色,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樣子的顧蜚聲褪去了華麗的外貌,反而顯出幾分樸素的真誠。
“嗯?”或許是被山間美色治愈了心靈,蘇橋的語氣難得好了很多。
“如果有機會,我也願意墊在橋姐身下。”
山穀間風聲喧囂,蘇橋看向顧蜚聲的視線充滿了迷惑。
顧蜚聲苦澀地笑了笑,然後重新抬起頭,“橋姐,我喜歡你。”
蘇橋確實沒想到顧蜚聲會搞這一出。
她愣在那裏,長久的沉默之後,蘇橋上前,拍了拍顧蜚聲的肩膀,“沒吃藥吧?還是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
顧蜚聲:……
蘇橋回到車裏,剩下健康的士兵們早就將營帳搭好了。
不過因為陸瓷身上連接著的一些儀器,所以沒有辦法挪動。
蘇橋重新坐到陸瓷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好像退燒了。
她的視線順著陸瓷的臉往下滑。
柔軟白皙的肌膚,透著沒有血色的蒼白,他躺在那裏,就像是一具精心雕刻出來的人偶。
蘇橋顫抖著指尖搭住他的脖頸。
貼著肌膚,男人的脈搏微弱的跳動著。
還活著。
蘇橋握住陸瓷的手,緊緊攥住。
“快點醒過來吧,陸瓷。”
昏迷了一天一夜,陸瓷終於蘇醒。
他恍惚間睜開眼,被照射進來的陽光迷了眼。
他下意識閉眼,緩了很久才睜開。
他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可卻不記得夢裏麵的場景了。
男人微微偏頭,看到了坐在自己身邊的蘇橋。
女人穿著灰撲撲的白色軍裝,身上不算幹淨,像是從哪個土坡裏剛剛打滾出來。
“學姐……”陸瓷聲音很輕的叫了一句。
蘇橋瞬間清醒過來,她一睜眼,就對上陸瓷的眼睛。
“你醒了!”
“嗯。”
“我去叫人。”
蘇橋火急火燎的出去喊人,因為太急,所以跳下車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
付滄瀾再次被蘇橋抓了過來。
他仔細替陸瓷檢查了一遍,然後道:“傷口愈合的不錯,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個傷要很久才能好,最近絕對不能用這隻腳下地,最好是不要下地。”
“知道了。”蘇橋將付滄瀾說的話一一記下,然後給陸瓷喂水。
她用枕頭將陸瓷的腦袋墊高,用湯勺一勺一勺的喂給他喝。
顧蜚聲進來送粥的時候看到這副場麵,嘴角抽動了一下。
“橋姐,他的手又不是殘廢了。”
陸瓷麵無表情掀了掀眼皮,看向顧蜚聲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然後再一垂首,麵向蘇橋,又變成了蒼白可憐相。
“他傷的很重,手腳都沒有力氣。”
蘇橋接過顧蜚聲手裏的粥,吹涼了,再一勺一勺喂給陸瓷吃。
顧蜚聲:……
“橋姐,那是我特意給你煮的粥。”
蘇橋不在意道:“哦,謝謝。”
顧蜚聲:……氣得後槽牙都咬碎了。
“橋姐,我剛才對你說的話,是認真的。不是吃錯了藥,也不是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蘇橋喂粥的動作一頓,她淡淡道:“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