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上來了，楚緹笑，一杯，兩杯，三杯……
“師父常說‘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果然如此呢。”
對麵的男子眼神一頓，轉向楚緹，轉而依舊淡漠。
“塵世往往複複，來處便是去處，那我來此，到底為何？”
楚緹喃喃著，臉色一片酡紅。
男子以指作筆，以酒為墨，在酒桌上寫下一個‘煉’字。清冷的筆鋒，瘦削的字跡，就像楚緹一般清秀。
楚緹掃過一眼，眼神無焦距，漫無邊際：“煉？煉什麼？怎樣煉？”
楚緹失神。煉，可是經受磨煉，那磨煉過後呢？從衣懷掏出一小塊碎銀，起身，灑然遠去。
男子眼神緩緩注視楚緹的背影，直至消失，才低下頭，用手抹去淺淺的酒痕，就如同風兒吹過沙灘，將一切痕跡抹去。
那夕陽早已落下，取而代之的，是完美缺損的下弦月。時光如水，滴滴沒有聲音。此日，正是六月二十三。
國師府，淺淺的梧桐樹影下。
楚緹微笑著一挫手，手中的紙條瞬息間化為粉末。
“原來，那次險遇，隻是堯天國一個輕飄飄的試探。”楚緹似對著月亮說，又對著許青雲說。
“試探？可真是淺嚐輒止。堯天不好好發展內政，卻來試探涼季國師。這手，可真是太長了！”
楚緹落座石凳，略微沉吟，道：“何止呢，堯天國的皇子，一個個都如狼似虎。如果任何一人能將涼季國土並入堯天的話，我相信堯天的老皇帝是非常願意將皇位傳給他的。而對堯天來說，涼季的確是一個勁敵，涼季朝堂的動作，必須時時關注，隻不過，不知那險遇是哪位的手筆，打草驚蛇，實不為明智之舉。”
許青雲忽而明亮了雙眼：“楚緹，我可才想起來，那堯天的一個皇子，近日可要來涼季長住。”
“消息來源？因何長住？哪位皇子？什麼身份？”
“消息來源自是師父的情報網，是三皇子常住。他並不受寵，此番長住,怕是為了他自己的前程而來。”
楚緹聽聞，一撫掌，一喟歎：“來得好，正愁無棋可下。”
許青雲聽了，忍不住彎唇微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不禁開口道：“這般自信滿滿，這般意氣風發，你也不怕到頭來，反為他人做嫁衣裳？”
“衣裳既然能做，就能毀。我若為他人做了嫁衣裳，那毀了不就是麼？”楚緹端起一杯清茶，茶葉悠然飄蕩在水中，茶水麵上反射月光，清透雅致。忽然她將清茶摔向地麵，隻聽清脆的響聲，眼前的茶杯已然粉碎。
“就像這樣，毀得他連茶水都沒有。”語氣中，滿是不可一世的狂妄，那目光中，有著睥睨天下的傲氣，掌中握住一切的自信。清俊的氣質也刹時變得冷然自信。
“楚緹，好氣度！不顧一切，勇往直前，當首推為你！”許青雲讚道：“不過，你可小心著，這裏不比師門，步步三思後行才是。”
“我知道。”月朗星稀，楚緹明眸忽然低垂，道：“命，乃一切之根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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