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可觸摸(1 / 2)

人活著有好有壞,有富有窮,但死了都一樣。

我們都躺在一個小盒子裏。

所以如果說真的要選出一個大公無私的人物:我推舉死神。

我和死神的第一次親密接觸是在我12歲的時候。那是春節前的一個晚上,我在鄉下邊剝雞蛋邊和爺爺一起烤火,爺爺就在我旁邊坐著,頭一點一點地昏昏欲睡。

突然我感覺到一種說不明白道不清楚的情感,或者磁場,或者電流,反正不知道是什麼,但很黑暗,很絕望,瞬間穿越了我的身體。

片刻後我感覺到房間裏隻剩下了我一個人的呼吸。

我試圖把爺爺閉上的眼睛睜開,我去『摸』他的臉,用手幫他暖和,但他的身體就像要熄滅的火堆一樣漸漸變冷。

他死了。

多年以後我知道是死神從我身邊帶走了他,就像它遲早要帶走我一樣。

那一年,我在北京泉龍小區做小區裏唯一的保安,

這可能是整個北京最破的小區了,也可能是最小最偏的小區了。

裏麵一共隻有三座樓,每座樓12層,樓樓住的人都不滿,每天夜裏每座樓裏有一台老掉牙的電梯吱呀上下。

說是保安,其實我也隻是一個看傳達室的而已。

對於一個五十好幾的殘廢老男人除了做這個還能做什麼?

經常來我這傳達室串門的是租B樓202室的小張,長得跟山寨版周傑倫似的,三流建築學校畢業,學得裝潢專業,畢業後又不肯吃苦去單位工地基層,天天貓在屋裏玩電腦,一混無業好幾年。

據他自己說他電腦水平很好,好得總是在我這個老頭子麵前吹噓什麼遊戲,什麼軟件,像隻忘記時辰不斷打鳴的小公雞。

但我還是歡迎他來的,否則我隻能坐在傳達室裏觀察出入的居民解悶。

他有時候會熱心地推薦我使用他朋友代理的攝像監控係統來監視小區,我搖頭說這個你得找上麵。

他總是詭秘地一笑:陳老爹,用過你就知道這種樂趣了。我說好吧,那你先裝一個給我試試。

他就不再提了。

其實我真的應該讓他在樓道裏裝上這玩意,那樣我就能知道C樓306室林家失蹤的女孩哪裏去了。

還是2000年,4月3日的一個傍晚,林家6歲的林小雨提著一個垃圾袋下樓去丟垃圾,從此就沒有回家。

林的父母哭得死去活來,在警方介入的一個月後,這件案子最終宣布為懸案。

懸案的意思,就是說從此林小雨這個名字,將不再代表一個6歲的可愛女孩,而是成為警察局裏一堆厚厚的檔案裏的一個符號。

但在父母的心中,林小雨永遠是曾經帶給他們快樂的心肝寶貝,隻是現在成為他們心中不可觸『摸』的傷痛。

並不是警察不賣力,確實是這個女孩消失得太離奇了。

首先我在門口絕對沒見她出去。

當時在院子裏的人也異口同聲地證明絕對沒有看到小雨走出樓道。

警察發現的證據也有力地證明了這一點:翻遍了小區的垃圾箱,也沒有找到小雨當時帶下樓的那包垃圾。

就是說:在4月3日18:00林小雨出門到18:10她父母開始尋找的這段時間裏,一個六歲的女孩居然就這樣在樓道裏失蹤了。

在轟轟烈烈的搜索活動結束後,父母選擇了放棄,他們不得不離開這座讓他們不停回憶起女兒的房子,在搬家公司收拾好一切東西,所有的人都下樓以後,林母戀戀不舍地回頭看了自己曾經居住過的房子最後一眼。

最詭異的事情就在這一瞬間發生。

林母尖叫一聲,指著窗台說不出話來,頭一歪,暈了過去。

當她醒來後,不顧一切地要衝回房子裏去,誰也拉不住,她聲稱剛才很清楚地看到林小雨的臉貼在窗戶上悲哀地注視著她,嘴唇蠕動著像急切地要和她說些什麼。

大家又跟她衝了回去,但室內空空的哪有什麼女孩子的存在。隻看到林母喃喃地到處『摸』著,看著,嘴裏喊著:女兒,女兒,我知道你在的,你出來啊……

原來,她瘋了。

當林家一家搬走以後,晚上,對門的王家妻子夜裏哭了起來,丈夫問她為什麼哭,她含淚說:多好的一個孩子,說沒就沒了,我想起林嫂那樣我就難過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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