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完全關閉,再無出去的可能了。隻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黑夜之中,原本白天看上去樸實的村民現在竟都雙眼泛著血腥與凶殘的光芒,周身黑色的霧氣繚繞,仿佛地獄裏逃出生天的修羅。
“這是……怎麼了。”聽沃迷茫的看了看外麵,心中已有了想法,卻不敢確認。
重光點了點頭,淡淡道:“不錯,這個村鎮的居民皆是妖族與人族的混血,原本妖族血脈是極淡的,但鬼月陰氣濃重,逼的他們體內的煞氣壓製不住,此時怕是極想要手刃他人。”
她盤腿坐著,將琴放於兩腿,眼色極淡道:“我的琴聲不辨敵我,我隻能姑且控製住不傷及你們,你們也要小心。”
重光輕輕撥弄琴弦,一曲曲調極高尖銳而不刺耳的小調傾瀉而出,生生壓製住了眾人體內煞氣的洶湧。
幾乎也是同一時間,四人皆是一震,雖無大害,卻勾起了靈魂深處,隱藏在最底層的痛苦。
翠微大抵是其中回憶最為空白的了。
天生仙胎,她從小在仙界中,修煉,隻有修煉。她甚至沒有自己的親人,沒有自己的朋友。
這種感覺就像你又在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雪原上,視線所及之處,無法看見任何一個人。就一直這麼寂寞而孤獨的活著。
這是一種什麼都沒有的空白,也成了什麼都可能的恐懼。時不時的,她眼前會突然浮現她未修成人形的模樣,還有一頭漂亮的五彩鳳凰。
“紫央花,不知你修成人形後是怎麼樣個模樣。”他化成人形,抱膝靠在不遠的一棵梧桐樹下,猶帶幾分天真的笑,“他們說紫央花仙世間少有,雖然天生仙胎,卻很少有真正化成人形的,萬萬年來,唯有神君萬花一人。”
她記得那是唯一會和她的人,或者說,是唯一會向她傾訴的人。
後來是什麼都無法觸及的空白,空白的令翠微莫名的感到恐慌。
那是連重光的琴聲都無法觸及的地方,亦是她忘卻了的內心深處最壓抑最痛苦的秘密。
到底是什麼,到底是什麼呢。縱使想破腦袋,她還是無法憶起。這分明是被人強行刪除了記憶,比起重光的記憶還能隨著心髒的找回而回來,翠微的記憶消失的一幹二淨,也絕無找回的可能。
翠微一向淡然的臉上,一時也染上了痛苦的糾纏之色。
……………………
聽沃此時也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她雖生前一直與烈山相濡以沫,很是恩愛,死後得蒙重光帝姬庇佑,得以以鬼魂之身陪伴在他身旁,隻是後來……
“師父,我嚐遍百草,早已百毒攻心,哪來的解藥。師父你已喂了我這麼多的往生果,奈何我毫無仙緣,給你添了許多麻煩。”
“師父,隻求你照顧好我和聽沃的後代。”
其實她一直在他身旁,她哽咽的留下淚,落在地上,卻沒有半分痕跡。
她為了久伴他身旁,為了不忘卻他,放棄了投胎的機會,甘願做鬼魂,於是她便在鬼界安定下來。由於帝姬的庇佑,鬼界的人對她不敢怎麼樣,有時帝姬也會偶爾過來探望一下她,每年鬼月,她便出去出去尋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