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琳琅心頭突然湧起一股諷刺感:怎麼?安排我英年早逝,補償我重生,還有附贈?我要這些又有何意義?真是可悲又可笑!
淚不經意間又盈滿眼眶,一股濃重的悲傷情緒襲上心頭,柳葉子,是你遺留的情緒嗎?都說失去比擁有更讓人成長,可這樣的被迫成長讓人付出的卻是付不起的代價!
擁有了兩人記憶的謝琳琅用手輕輕按著胸口:柳葉子,我們都遭遇失去,你還能選擇與父母團聚,可我卻隻能留在這裏,何其殘忍啊,人的心看似被層層保護在身體深處,可最容易受傷的也是心啊。心空了,如何能活?是誰說“世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一朝生死兩茫茫,誰能體會其中的淒涼?
一種深深的絕望透入骨髓,全身似乎火燒火燎般發燙,眼快噴出火來,謝琳琅激動得暈倒,重新陷入昏迷之中。
一陣人仰馬翻之後,再次醒來已是午後,謝琳琅默然地盯著天花板,一言不發。為她做過身體檢查,發覺已無大礙,憂心忡忡的流川醫生終於微微鬆了一口氣,可看著病床上那小小的身影,了無生趣的眼神,不由得又揪起了心,又是心疼又是生氣!一個火大,把謝琳琅抱坐了起來,按著她的雙肩使勁搖晃,強迫她注視著自己的眼睛,大聲喝道:“你這樣對得起誰?你就準備這麼活嗎?你的人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嗎?你對得起你的父母嗎?想想,誰最想要你活著!”
“誰最想要你活著?”流川醫生聲嘶力竭地喊著。本無動於衷的像個破敗娃娃隨流川醫生的牽扯而無力搖晃的謝琳琅聽到這句話,驀的驚醒,誰最想我活著?當然是我的親人啊,我摯愛的親人啊,你們最期望的不就是能看到我好好地活著嗎?那我現在又在做什麼?爸爸媽媽看到了又該傷心了吧!滿腹的心酸,難與人說,心中緊繃的那口氣瞬間塌陷,她再也忍不住,嚎嚎大哭起來。
謝琳琅拚命地哭著,像個和父母失散的無助孩子,淚如雨下,身子蜷曲,埋頭處不斷傳出陣陣悲鳴,如離群的孤雁,茫茫然找不到方向。讓病房外早就被病房裏的動靜引來的一些醫生、護士和病人們如感同身受,無不潸然淚下。
流川醫生情不自禁地將柳葉子緊緊擁入懷中,如同護犢的母雞般想把她保護在羽翼之下:“孩子啊,哭出來就好啊,哭吧,你的爸爸媽媽臨終前已經把你托付給了我了,以後我就是你的爸爸,爸爸會好好照顧你,不再讓你受一點委屈!”
聽著暖人的話語,感受著流川醫生胸腔的震動,柳葉子不安的靈魂此時才真正安定下來,仿佛找到了一個可以避風的港灣,身子回暖,心不再荒蕪,不由得用嘶啞的聲音心甘情願地喊出了口:“爸爸!”這個世界,我,不再孤獨。
對麵病房裏,同樣住在骨科病房的幸村精市目睹了這一幕,給了他巨大的震動,這個女孩的遭遇在這個醫院早已不是新聞,而對她的心情,最感同身受的恐怕隻有自己了吧!當把網球視做生命的人,被告知得了急性神經根炎,必須動手術,否則會有生命危險,而手術的成功率很低很低,就算成功,也很有可能不能再打網球時,一向內心無比強大自信的自己也是灰心喪氣,頹廢過日,覺得生無可戀,而不願意接受手術。可今天,聽到醫生在喊醒女孩的一席話,感人至深,也是寓意深刻。是啊,誰最想讓我活著?我最親愛的家人,我最信任的隊友,他們就是我活著的理由!想起和隊友們一起去全國大賽的約定,幸村的眼神漸漸清明,越來越亮,放射出灼熱的光,仿佛掃去一切陰霾,陽光灑進心田,有一個念頭叫囂著噴湧而出:我要做手術!哪怕隻有1%的希望,我也不會放棄!
醫院裏的日子一天天蒼白而單調地逝去,每天都上演著生離死別,悲歡離合,由不得人拒絕。也許看多了,謝琳琅的心也漸漸麻木,心境平和下來。
謝琳琅在流川醫生的關懷下漸漸適應周遭的一切,努力吸收這個陌生世界的所有信息。可就是每每梳洗時看到鏡中那熟悉又陌生的臉,謝琳琅都有種恍如夢中的感覺,是那麼的不真實。謝琳琅咬咬牙,摩挲著鏡中的臉龐,牢牢記住自己現在的模樣,神色堅定,嘴角綻出一抹清絕的笑容,璀璨耀眼:從今後,我,就是你——柳葉子!
既然命運無法改變,那就讓我來延續你的生命。我命由我不由天,那讓我在這一世隨心肆意,去創造不一樣的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