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雲思謀怎樣推門、進門,出其不意而又迅如閃電地將陳虎戳了,刀從背後哪兒紮進去?他瞥了眼黑娃,心想,便宜這廝了!可惜不能一箭雙雕,來生再算賬吧!”
正在這時,他看見黑娃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從人隙間向門口移動,他急忙退後藏起來。
門開了,隨著黑娃閃身出門的一忽兒,一股濃煙從門內衝出來,門又立即被裏邊的人閉上了。
黑娃打了個嗬欠撇了手中的紅煙頭,向前走了幾步,就在一棵桐樹下解開褲子“嚓嚓嚓”撒起尿來,立即有一股濃烈的尿臊味在空中彌散開來。
說時遲那時快,畢雲一個箭步衝上去,“嗖”地向黑娃的腰部捅了一刀。黑娃“哎唷”一聲倒在地上,畢雲舉刀又刺,黑娃忍痛打了個滾,畢雲的刀插在了地上。
屋子裏的人聞聲湧出來,好幾把手電閃著亮,人們從正要繼續剌殺黑娃的畢雲手裏奪了刀。把被刺成重傷的阮黑娃連夜送往縣醫院。
“畢雲凶殺案”成為峰川震驚全縣的爆炸性新聞,爾後的一段時間,成為人們街談巷議的中心話題。縣裏的有線廣播作了多次專題廣播,省報也在頭版顯著位置作了報導。一時間,畢雲事件成為向人們進行階級教育的活教材,任何一個領導在講話中也會聯係上這件事,然後語重心長地說:“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這是後話。
第二天早晨,秀梅給畢雲送飯,他已被鎖在另一個房子裏,外邊有兩個公安戰士看守。本來當晚就要被押解縣監獄,因為要在峰源公社召開公捕大會,所以暫時留下了。
“你是他什麼人!”一個公安戰士問秀梅。“未婚妻。”秀梅說。“不準進去!”另一個公安戰士厲聲喝。
“嘿!你就是梁秀梅吧?”先一個問話的戰士說,“剛才局長還說要找你呢,你倒送上門來了!”
“隨時恭候!”秀梅毫無懼色,“現在去還是一會兒去?帶著去還是綁著去?”畢雲在屋裏大聲說:“秀梅,別給我送飯了,昨天你已給我送過餞行飯了,你來吧,我有話對你說。”他又對公安戰士說,“讓她到窗口來可以嗎?”那個戰士向她擺了下頭。她疾步向窗口走去。
畢雲戴著腳鐐手銬,臉貼著窗口,顯出一種曾未有過的解脫和輕鬆,問:“爸爸怎麼樣了?”
“強多了,昨天請醫看過了。”
“秀梅,我對不起你……”畢雲沉默片刻,“我再求你幾件事!”秀梅點頭。
‘“第一,我見不到爸媽,姐姐,你替我看他們一眼,代我問一聲好。”
“嗯!”秀梅眼裏湧動著淚珠。
“第二,告訴姐姐,經常到奶奶墳上去燒紙錢,”他抽泣起來,“第三,你……你以後不論嫁了誰,別……別忘了每年清明節給我上墳燒紙……”
“畢雲,你……”
“啪”秀梅手中的熱水瓶掉在地上炸了。“你別,畢雲……”秀梅扔掉籃子向窗口趴去。兩個戰士聽見話音不對,忙開鎖。畢雲貼著窗子喊:“別了!秀梅。”說畢,一頭向牆上撞去。“畢雲一畢雲一”秀梅的哭喊聲久久在山鄉回蕩。天低雲暗,下起了漫天大雪。畢雲結束了他耿耿於懷的一生。
與此同時,長富也在黑牡丹的啜泣聲中咽了氣。從而送掉了他可憐而可憎的命。
大雪紛飛,漫天皆白,畢雲家幾乎沒有人能出來張羅畢雲的喪事。秀梅含悲掛淚,前後奔忙,尋工匠做棺材,安排人掘墓。夜裏十二點鍾,棺材做好。她流著淚給畢雲梳洗換衣,包紮傷口,親驗入殮。然後和東升、敢明等暨畢雲舅家的人連夜將畢雲安葬於桕樹巨墳場畢奶奶墳塋之次。
大家都走了,她再給他燒了一通紙錢,伏在他的墳前大哭一場:“畢雲,沒良心的,你怎狠心撇下我走呢?你恨我,怨我,怎不拉我走呢?你為什麼要尋自盡?你敢和人鬥又沒勇氣活著算什麼英雄好漢!你害得我好苦呀!畢雲,你死吧!死吧!死了我心裏倒清靜些。我覺得我對你已盡完了責任,如果說還有什麼債,那麼來生再來討吧!畢雲,我不能跟你去死,我還有好多好多感情債要還,還有好多事要做。畢雲,沒良心的,也隻能讓你在這亂墳崗子做孤鬼了!”哭罷,擦幹眼淚,起身就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