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6(2 / 2)

“高一歌一”他倆正說著話,忽聽遠遠傳來玲玲的尖叫聲,忽而又沒了聲息。惟有車老爹淒慘的呼叫劃破長空:“玲玲哎一啊呀!我的兒呀!你跑哪兒去了呀?”

魏峰猛地跳起來說:“不好,玲玲跑出去了。”兩人同時跳下炕,一同奔出屋去。

原來,人都走後,車老爹勉強吃了幾口冷飯,他搖搖玲玲,見她還睡著,輕輕地撫了撫她散亂地頭發,把被角往上拉了拉給她蓋好,心想,娃累極了,讓她多睡一會兒。隨後就熄燈睡了。悔恨的眼淚像泉水般湧流。他想到逃荒路上幾乎被亂槍射死的險境;他想到給人熬長工打短工的淒苦;他想到玲玲媽病死榻前的慘境……恐怖和頹喪伴隨他進人夢鄉。

兩小時以後,藥勁漸失,玲玲一骨碌爬起來,失控地喊:“高歌,我的高耿呢?你們不能害我的八哥呀!高耿一高歌一高耿喲!”她驚叫著跳下炕,光著腳往外跑。車老爹被她的叫聲驚醒,急忙去拉她,可她人老手癡,玲玲一甩就把他甩脫了,徑直向巷內跑去,邊跑邊喊。車老爹在後邊邊追邊喊:“玲玲!玲玲哎——”

玲玲又變得非常驚恐,把爹的叫聲誤以為是黑娃的,竟恍無聲息地奔向黑暗,轉了兩個彎就不見了。

車老爹焦急淒厲的哭叫聲,驚醒了林間棲息的鳥雀;驚醒了山間蟄伏的猛獸;同時也驚醒了上龍大隊的男女老幼;似乎也要把這沉睡的大地驚醒……人們陸續聞聲趕來,又都不約而同地分頭去找玲玲。秀梅被嘈雜的人聲驚醒,揉著惺忪的眼睛問:“這是幹什麼?”老太太說:“姑娘,你睡得真香,一覺就睡了五六個小時。”原來,汽車站六點鍾賣票,四點鍾就有人來排隊,吵雜聲不絕於耳。秀梅站起來,攏了攏頭發,緊了緊衣褲,對老太太說:“大娘,謝謝你啦!”說著推車就往外走。

老太太說:“姑娘,急啥?停會兒走,離天亮還有兩個多鍾頭呢!”

秀梅回頭說:不怕,大娘,越走天會越亮的。”

天大亮了,雨也住了,四麵八方去找玲玲的人陸續回來了,人們把上龍大隊方圓幾十裏的溝溝岔岔、森林、廟宇都找遍了,也不見玲玲的蹤影。大家都聚集在魏峰家門口的老皂角樹下七嘴八舌地議論著:“隻半夜功夫能跑多遠?”

“怕是乘著峰河東去了,那流速夠快的!”

“不會的,”有人反駁說,“瘋子一般都不會跳河自盡的,再說冬天河水那麼小,要真跳了,早攤出來了。”

梁主任也聞訊趕來,他先讓把車老爹攙回去照護好,然後找到尚德,讓他立即召集一隊社員開會,會上梁主任講廣車大哥四五年扛長工到咱上龍大隊,是標準的貧雇農,是咱們的階級兄弟,他的困難就是咱們大家的困難,他的遭遇也是咱們大家的遭遇,一人有難大家幫,這正是咱們社會主義大家庭的優越性,他病了,左鄰右舍要輪流看護他,玲玲失蹤了,咱們一定要把她找回來!”

會後,車老爹屋裏人來人往川流不息,這個送雞蛋,那個送掛麵,有人把煮好的餃子也端來了。

梁主任要尚德安排人分頭去找玲玲,盼人窮平日雖對玲玲家不“感冒”,這會兒也不敢不隨波逐流,倒是顯得特別積極,吆五喝六,指手劃腳,似乎這也給了他顯示非凡組織能力和領導才能的好機會。

魏峰和高耿正惦記著秀梅還沒回來,站在村頭張望,遠遠看見秀梅艱難地推著自行車從泥濘的土坡上往上爬,他倆立即奔過去,接了秀梅的自行車,秀梅渾身沾滿了泥,也不知摔了多少跤,自行車前後輪被淤泥塞得無法轉動,魏峰和高歌好不容易才把自行車推到坡頂。秀梅拄著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快,快去告訴玲玲,我把診斷證明拿回來了!”說著從身上拿出診斷證明給了高歌。高耿一看證明,不由得蹲在地上一個勁抱頭歎息。魏峰愁眉苦臉地說:“玲玲瘋了,昨夜已經失蹤了!”

“什麼?”秀梅的心猛烈地悸動了一下,疲乏已極的神經複又變得異常緊張,拔腿就往玲玲家跑,一進門就喊:“玲玲!玲玲呢?玲玲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