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的一片黃葉搖搖欲墜地在那兒晃蕩著。兩隻花喜鵲在一株高高的白楊樹上艱難的壘著巢,一次次把枯枝銜上去,又被風吹得悠悠地飄落下來。
直到玲玲滿坡滿溝喊他吃午飯的時候,他才從疑慮中回過神來,懨懨然走回家。玲玲這幾天特別高興,臉上老掛著笑,早早起來就把屋裏屋外打掃得幹幹淨淨,秋天續斷飄落的枯葉不知一天要她揮動多少次掃帚。隔三、五天,她就抱一大堆衣服到河裏去洗。玲玲把飯菜擺上桌,看他悶悶不樂的樣子問:“哪兒不舒服?是不是感冒了?”她摸摸他的頭。他搖搖頭。“是不是胃內難受?”她又去按他的心口。他輕輕拿開她的手,搖搖頭。
她坐在他的對麵,把筷子遞給他說:“快吃吧,別難受啦!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一下子離開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兄弟能不難受嗎?就像一個姑娘出嫁,也總要流幾滴淚的。”她乜了他一眼,見他已動了筷子,心想自己一下子就說到他心坎上了,隻要你愛聽,溫情話多的是,“不過不要緊的,慢慢就習慣啦,這裏有我,你受不了罪的。況且,這裏離豹子溝也不是十萬八千裏,隔一段時間咱就過去住些日子,對吧?”她又瞧他一眼,見他仍一副悶悶不樂的神情,疑惑地問:“你怎麼老不說話呢?”
高歌強裝著苦笑了一下,忙端上碗遮在麵前,生怕她看見他眼內蘊含的淚水。
村內開始流傳另一種說法:有人見玲玲找下個好對象不服氣,有意捏造事實壞人家名譽,傳說的人還咬牙切齒地罵這些黑心腸的壞家夥。
瘦子雲芝又把這一消息反饋給黑胖子鳳竹,鳳竹滾繡球般風卷到白花蛇家,“哎呀,牡丹妹,了不得啦,人家把咱罵得狗血噴頭,說誰造謠說閑話爛舌頭瞎眼;吃石頭屙磚;生娃橫岔;斷子絕孫;不得好死,你看你看,我可是信你的話無意間說說。”
“怎麼!怕啦?”白花蛇把眼一瞪說,“罵能把人罵沒皮了?咒能把人咒死?我那一缸子芝麻白送你啦?”
“嘿!誰怕啦?狗熊才怕哩!”鳳竹一下子又壯起膽,“看我不敢扇她的臉,剝她的皮!”
“這還是個話嘛!”白花蛇似笑非笑地激將說,“我說我姐就不是那種熊包軟蛋!我說鳳竹姐,你那芝麻要是吃完了,就言傳一聲,三升五升鬥兒八升,妹管飽供足!”
“嘿嘿嘿!”鳳竹尷尬地說,“姐隻……隻是愛吃芝麻烙饃,那用得了那麼多!”
“愛咋就昨!人到世上,猴到樹上個樣。你說是不?要活得人模人樣,無毒不丈夫,看誰不順眼就嗲!天下老子第一!”
“對,牡丹你說得對對的!方大圓誰不曉得我妹子大名,姐因你沾光得利呢!牡丹你說咋辦就咋辦,咱姐妹倆扭成一股勁,把這夥歲婊子好好整治整治!”
鳳竹從白花蛇家出來時,手裏端著一盅子青油,嘴咧得像吃了蜜糖。
白花蛇偸偷向玲玲家觀望,玲玲依然如故,出來進去還歡樂地哼著歌兒。那個後山來的後生每天出入她家劈柴、挑水、合泥壘牆,融洽配合儼然是一家人了。她看在眼裏,妒在心頭,心底邪火直衝頭頂,心懷鬼胎已到十一個月——急過火了。
這天夜裏阮黑娃來了,她把屁股一擰給了他個背,他拍拍她的屁股,嬉笑著說:“這個這個,難道還讓我走旱路不成?”
“滾!你真是聾子耳朵騍子球一一不管用,再別到我這兒來!”
“嘿嘿!”黑娃冷笑兩聲說:“這個這個看把你野得沒邊沒沿啦,在這上龍大隊我是首屈一指的人物,這個這個什麼事不是我說了算,你這態度換別人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算個屁!”白花蛇歪嘴撇唇譏誚說:“給我那點房基地磨爛嘴都解決不了,還吹牛?”
阮黑娃眼珠子忽悠忽悠轉轉:噢!你惦念那塊房基?這個這個哪早決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