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登高心裏暗爽,看來火候快要到了!他裝作心情沉重的表情,對高英說,你要多勸勸他,人活一口氣,精神不能垮,說實在的,我也很後悔呀,不了解王建國、李海峰的為人,接來這麼個燙手的山芋,這種人就應該把牢底坐穿,不能讓他們活在世上到處害人。律師說,對方提交的證據,挪用的資金有五筆,其中最大的一筆是1000萬,是高舉借給朋友注冊公司驗資用的,一個星期後錢又還回了公司;另外四筆是個人的借款,三筆50萬,一筆100萬,至今未還。高英說,別人整你,何患無辭?任何一筆就夠了。要是判刑的話,這得判幾年?李律師說;法院都采信的話,怎麼也得判5年以上。張登高接了個電話,起身準備出門。他說,今天就到這兒吧。我約了省檢察院的朋友,探討盡快把高舉取保出來的辦法。高英連說感謝張總費心,需要花錢就打招呼。張登高佯裝發怒,花點錢算什麼?隻要能盡快把人撈出來,高英和律師離開了張總的辦公室。
西安市檢察院準備向法院對高舉提起公訴了。因為高舉是駝城市人,根據《刑事訴訟法》的規定應該由駝城市中院審理,行使管轄權。當西安市檢察院向西安市中院提起公訴時,西安中院就要提請省高院對高舉挪用資金案指定管轄。高英此時和高舉的婆姨就住在西安,她們已是心急如焚,現在的目標已經不是取保候審了,因為司法程序的啟動沒有強力幹預是難以阻止的,加上還有人在暗中使勁推動的話,高舉此刻隻能是待宰的羔羊。現在的目標是爭取不判實刑而判緩刑,這樣就省了坐牢服刑的勞役之苦。
李律師近日聽到一些謠傳,據說整高舉的人不光王建國、李海峰,背後還有張登高。這是他們策劃的一個陰謀,意在謀取高舉的股權,高英也有耳聞,隻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要果真如此的話,這個世道也就太險惡了。為了追逐利益、金錢,可以不擇手段,不惜動用國家機器——公檢法來暗算別人,強迫交易,高英實在不敢往下想了……昨天探監時,記得高舉還說:“姐,找人把股權買走吧。不想折騰了,隻想過幾年平平淡淡的安逸日子。”難道高舉在監所也聽到傳聞?抑或是遭到什麼人的引誘或威脅?高舉的婆姨也催促說:“大姐呀,賣了吧。就找張登高買。這幾年我實在受夠了,算算看,這5年,兩次被關進看守所,時間差不多一年半;被砍傷住院差不多半年,都是錢惹的禍。咱們生在駝城,一輩子能花多少錢?有房有車,要那麼多錢幹啥?舍財免災。趁著還能動,咱過幾年安生日子吧。”說到傷心處,她的眼淚就又嘩嘩流出來了。高英安撫了弟妹幾句,賣的主意已經悄悄在她心中敲定了。
高英上門找張登高提出賣股權的想法。張登高一聲歎息地說:“為什麼要賣呢,怪可惜的。現在煤礦的形勢可是一片大好,價格噌噌往上漲呢。”高英說:“再不賣就要被人整死在大牢裏了。”張登高警覺地問:“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謠言?我也聽手下人說,說什麼我也參與了王建國、李海峰整高舉的行動。真是笑話:我的煤礦光駝城就有好幾個,你們是知道的。你們這點股權對我而言是小菜一碟,一點也不稀罕,我有什麼必要幹這麼下作的事,落得個千古罵名?”高英說:“我也不相信社會上的流言蜚語。你張總的為人在駝城是有口皆碑的。這次還得求你幫幫忙,出手相助,買了我們的股權。我們這幾年實在太累了,也被整怕了。隻想過幾年平平安安的生活。”
張登高觀察高英說話時表情真誠,語氣堅定,不像試探或使詐。他裝作很為難的樣子說:“我手頭上錢倒是有,就是這價格——”高英趕緊接著說:“價格好商量。反正你也剛收購王建國、李海峰的股權,自然會有一個參照。”張登高聽完高英的話,心中有底了,看來對方不會漫天要價。他試探地對高英說:“你開個價吧。”高英猶豫地說:“我是公務員,不是生意人。一個女人家,更不懂討價還價。還是你說吧,你說了就算。隻是你必須保證我弟弟不要判實刑,爭取判緩刑,當然最好無罪釋放。”張登高為難地說:“這時候無罪釋放可能性不大。因為羈押期就快一年了,無罪釋放就意味著公安、檢察院都錯了,高舉可以名正言順地申請國家賠償。在中國,你是知道的,公安局、檢察院豈能輕易認錯?至於價格,你看這樣行嗎?參照王建國、李海峰的成交價,你們的股權值5000萬,考慮到高舉受過罪,我在此基礎上再給你們加上100萬。你看怎樣?”
高英猶豫了一下,說:“就按張總說的辦,感謝張總的慷慨和仗義。不過我還得跟我弟高舉通通氣。”張登高接著說:“你和高舉商量好了那就可以馬上簽協議,高舉的事我向你保證盡最大的努力判緩刑,但有些事還得你們配合,找到關鍵證人將那幾筆借款合法化,盡量洗清那筆1000萬的挪用賬。”
高英辭別了張登高,起身時感到一陣暈厥、惡心。她定了定神,心想原本也沒有指望張登高能出多麼高的價,多了100萬你還得念及他的人情。可誰曾想過,1個億的價值就這樣白白被人搶走5000萬,包了一個100萬的紅包施舍給你,還得感謝人家。而這一切,都是你主動求人家買的。你主動讓對方開價,你還得當麵再三表示感謝。這是什麼世道?這是什麼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