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堂堂五殿下不計一桶薑山之嫌,屈尊降紆,又出手維護,如今又有安慰之意,該感激涕零才是。
可是,沈青嬋一轉頭,神色極冷,眸中隱隱暗藏恨意,半冷不熱地說道:“五殿下好狠的心,自己的人也能拱手相讓。”
慕曜淩吃了一驚,心底有波瀾微漾,不由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沈青嬋粗魯地抹去殘留的淚跡,眼中幽光突現,“如今人也走了,咱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憶霜是你安插在醉歡枝裏的奸細,既是你的人,為什麼這麼輕而易舉就把她送給別人?”
“你,你怎麼知道的?”慕曜淩顯然沒料到沈青嬋居然知曉。
難道憶霜把什麼都告訴她了?真是該死,沒用的女人,臨走了還要給他出難題。
含著冷笑,沈青嬋淩厲地盯著慕曜淩,道:“很久以前,就有人想方設法告訴我了。五殿下,你倒是說說,為什麼要在醉歡枝安插棋子,是何用意?醉歡枝變故,你在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憶霜的突然離開,讓她失去了耐性,再不想藏著揶著。若不能速戰速決,那就抽絲剝繭,遠離是非。
紙已捅破,再揣著也沒意思,慕曜淩索性問道:“那我問你,隻不過是煙花之地,打聽那麼多不相幹的消息做什麼?你又轉手賣給了誰?你知不知道這樣,無形中參與了權利爭鬥中來?”
原來,他早就知道。
“你這話就嚴重了,不過是風月場裏的逢場作戲,不過是無意間的客套寒暄,擔不起這樣的責難。殿下也不要信口雌黃,冤枉好人。”沈青嬋並沒有輕易落下口舌,對方手裏捏著什麼牌還不明朗呢。
“本王也不想再和你捉迷藏。別人興許不知道,本王可是一清二楚。去年本王的地下賭城被封,就是因為兩個陌生的小白臉來搗亂。管事說自己隻在醉歡枝一次醉酒後,無意中將賭城暗號說了出來。地下賭城的顧主都是熟帶熟,唯獨那次例外,露了行蹤。居然被兩個小白臉硬生生斷了本王的財源。”
慕曜淩麵對著她,接著又說道:“這隻是其中一件。這些年,本王損失了多少暗樁和得力助翼,細細追查之下,不少都和醉歡枝脫不了幹係。你說醉歡枝可不可恨?這其中你又參與了多少?”
沈青嬋心裏暗暗吃驚,地下賭城居然是慕曜淩的,而那兩個小白臉就是自己和錦詞。
“所以,你刻意接近我,甚至不惜一切代價要毀了醉歡枝?就因為你懷疑醉歡枝泄露消息,擋了你的財路?”沈青嬋瞪大了眼睛,質問道。
這樣說開了也好,至少可以證明慕曜淩不是宗主。那麼,剩下的就簡單了。
慕曜淩搖搖頭,道:“本王懷疑的是,醉歡枝是故意為之,有意收集情報,要麼就是拿這些情報換銀子,要麼就是在替人辦事。嬋兒,本王承認,當初接近你,的確別有目的。不單單是免死金牌,而是醉歡枝的存在損害了我們的利益。”
沈青嬋冷冷一笑,說道:“所以一切都是假的,什麼真心,什麼娶我,統統都是你騙人的伎倆?”
慕曜淩聽了這話,心底有抹寒意,無奈歎道:“越靠近越被你吸引,本王是真心喜歡你。隻是,你到底在這誰賣命,告訴我實情。你知不知道,你一個女子做這樣的事,有多危險。要不是你當初確實引起了本王的興趣,你的命可能早就沒了。你以為,隻有本王容不得醉歡枝嗎?他們幾個還不是一樣將醉歡枝視為肉中刺、眼中釘?”
果然,醉歡枝的宗主與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自己每一次的任務或多或少損害了對手的利益。
越聽越心寒,沈青嬋忍不住一個踉蹌,倒退幾步,冷冷地看著慕曜淩:“所以,你們聯手毀了醉歡枝?幾百人的生計全然不顧,還打著是要救我性命的旗號?你們怎麼可以如此殘忍?”
慕曜淩伸手扶住沈青嬋,輕聲道:“嬋兒,是不是連你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為誰賣命?別人不顧惜,本王瞧著心疼,這不是你應該去承受的。沒有了醉歡枝,你才能活得自在。”
沈青嬋厭惡地揮開他的手,如水的剪瞳裏,怨意十足:“可是,你們有問過我的意見嗎?醉歡枝是我一直生活的地方,至少在醉歡枝,我活得自在。你再看看現在,在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地方,我隻是卑賤的宮女。幾次九死一生,不得不步步為營,沒有一天安生的日子。你口口聲聲為我好,這就是你為我謀劃的日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