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影自己端至慕瑄塵麵前,見他迫不及待品嚐起來,不由一笑,得意地朝馨瑤的方向瞥了一個眼風,之後便立在慕瑄塵旁邊隨侍。
太子的侍從也附在慕瑞熙耳邊低語,慕瑞熙暗暗瞧了慕以簡一眼,輕笑道:“再加。”
舞台上的景致再一次轉換。素瑜一襲青衫男子裝扮,玉樹臨風,風度翩翩,且行且吟《愛蓮說》,聲音低沉渾厚,溫潤如暖陽。憶霜穿著紫霞蹙黃雙層廣綾長尾鸞裙,猶如初醒的睡蓮,身姿搖曳,裙角翻飛,與素瑜兩人上演著男才女貌的對手戲。
在她們的背後,有一空白屏風,隨著兩人的表演,屏風上的畫麵漸漸有了變化。先是出現遠上寒山石徑斜,再是月上柳梢頭,然後才子佳人相偎相依,共賞明月。好一幅月圓神仙眷侶成雙的美圖。演畢,屏風之後的人出來謝幕,居然是雁栢和雁碧雙生花姐妹。
慕端瑾低著頭,若有所思,喚過身邊的親信,不輕不重地說道:“跟。”
等她們表演完,已過亥時,周圍的燭火一下子暗了下來。
人群中也緊跟著安靜下來,人人都屏住呼吸,正襟危坐,生怕錯過一場好戲。
舞台的四周,荷葉密密匝匝地挨在一起,如綠色的浮萍鋪滿了水麵。次第而開的荷花顰顰細語,白色的荷花亭亭玉立,粉色的荷花嬌豔欲滴,各色的睡蓮含苞欲放,一層一圈,層次分明,格外的賞心悅目。
十來名粉衣女子在舞台上蹲圍成一圈,一動也不動。有笛音如天籟般破空傳來,一女子從高處閣樓翩翩飛來,仿若天仙下凡塵,穩穩地落在眾女圍成的圓圈中間,定格成青蓮骨朵的形狀。
塤的嗚咽聲打破了靜寂,中間的女子水袖一展,回眸一笑,眾女便有如綻開的花蕾,向四邊散開,好似沉悶的荷塘一下子鮮活過來。
那女子的衣裳如冬雪般潔白無瑩,用青絲繡出的朵朵青色蓮花,栩栩如生,清雅絕俗,有銀粉撒在其上,月華下,竟隱隱透出光來。女子頭上沒有任何飾品,隻用青白相間的絲帶綰出了一個蓮花形狀的發式,顧盼間,美眸流轉,黑白分明,蕩漾著令人迷醉的風情神韻。
女子舞姿輕靈,似飛燕,似雲絮,仰身、甩袖、叉跳、平轉、翻躍,如鳳飛似凰舞,如晨曦微亮,似蜻蜓點尖,如溪水清淙,似露珠欲墜。
眾女玉手揮舞,數十條粉色綢帶輕揚而出,無數的荷花碎瓣如細雨飄落,猶如太波液翻,霓裳盛會。
女子於花雨中婉若遊龍,衣袂翩飛,仿佛霧裏看花,水中望月,朦朦朧朧,宛如淩波仙子。
人群之中掌聲四起,驚歎之聲不絕於耳。
樂聲漸緩,女子一雙剪瞳欲語還休,展顏一笑,比身旁荷花更為傾城絕色。女子以左足為軸,右足點圈,輕舒長袖。隨著樂曲驟急,嬌軀也跟著旋轉,愈轉愈快,三十五個回旋,一氣嗬成。
一曲終了,碎步定身,雪嫩的右手拈成蘭花指高舉過頭,露出皓腕上的荼蘼花手鏈,在月光的照耀下,分外醒目。
原本沉浸在舞姿當中的五位皇子,在瞧見那串荼蘼花手鏈的時候紛紛變了臉色。
慕曜淩與慕瑄塵相互對視,滿臉的震驚。
太子慕瑞熙死死盯著沈青嬋,仿佛要在她身上盯出個窟窿來,眼睛裏恨意和殺意交織。
慕以簡難以置信地朝三皇子慕端瑾的方向望去,剛好碰上對方的眼神,也是疑惑不解。
慕以簡隻覺坐如針氈,放在檀木椅上的手背,青筋突起。
子時的更聲剛過,沈青嬋吩咐人去請今晚出的彩頭最多的人,自己卻莫名其妙來到了密室。
本來,晚些時候再來取也並無大礙。可是,不知為何,神差鬼使,沈青嬋就是想在這個時辰去看看。
已經三個月沒有任何任務了,這太反常了,反常地讓人心驚,反常地叫人寢食難安。
步入密室,石桌上靜靜躺著蒼黑色群鶴戲水楠木盒,她知道這個月有任務了,裏麵的任務正在等著她。
可是,她高興不起來,一點也不高興。沒有任務的時候叫人疑思,有任務的時候讓人心顫,因為,這將意味著陰謀,或者陽謀。
深呼氣,再吐氣,沈青嬋伸出手,打開盒子,拆開紙張,白紙黑字,一目了然。
她卻猛地咬緊了嘴唇,四下張望,總感覺有一雙古井般幽深的眼睛在看著她,可是空蕩蕩的密室裏,沒有一絲有人來過的痕跡,仿佛密信自己長著翅膀會飛進來一樣。
可是她分明知道了,宗主來了折荷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