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暗荷花紋窗欞間的青色薄紗,疏影橫淺。窗下的紫檀書案上,青白玉葡萄香爐散發出嫋嫋的女兒香,滿室芳香。
沈青嬋坐在梳妝台前,任由錦詞打扮,纖纖素手無意識地在首飾盒裏撥動,忽然拿起一串手鏈奇怪地問道:“這手鏈從哪兒來的,怎麼都沒有瞧見過?”
錦詞分神瞧了一眼,也有些詫異地說道:“這是前些天在整理你換下來的衣服時發現的,奴婢便收拾起來了。難道不是嬋主事的嗎?”
沈青嬋拿著手鏈細細打量,上好的岫岩玉質,冰涼潤滑,剔透細膩,綠色的葉子裹著白色的荼蘼花瓣,中間一點黃蕊,從花骨朵到絕美盛放,一朵一朵次第開放,精雕細琢,巧奪天工。
“那便放著吧,我也想不起來了,許是張媽媽送過來的新貨色。”沈青嬋瞧著,隨手將荼蘼花手鏈放回首飾盒,她向來不太愛在手上戴飾物,盡管這手鏈很別致。
可是命運從來最喜出其不意,沈青嬋怎麼也想不到,就是這串荼蘼花手鏈會徹底改變了她的命運,甚至是整個醉歡枝的前程。
“嬋主事,四位姑娘來了。”沈青嬋另一個貼身丫頭雪盞進來稟道。
比起錦詞,雪盞倒是個沉穩的丫頭,也不多話,也不計較,有時候無須多言,自能將事情打理得妥當,因此,也極得沈青嬋的倚重。
沈青嬋點點頭,說道:“讓她們在“喜客梢”稍等片刻,我就來。”
“喜客梢”是沈青嬋閨房的外室,平日裏作接待之用。
緋影一見沈青嬋進來,便嚷著要吃錦詞做的蓮蓉水晶糕。
沈青嬋寵溺地拉過緋影:“這樓裏就你屬貓,而且還是個饞貓,也不怕肥得走不動。錦詞,不許給她吃。”說完點了點她額頭。
四美當中,隻有緋影年紀比她小,嬌俏惹人疼愛,就像是妹妹般,自然難免就對緋影多了些愛護之心。
緋影幹脆撒起嬌來,拉著沈青嬋的衣袖不放,嘟著嘴不滿道:“我不依,我不依,嬋姐姐好小氣,連些糕點都舍不得。”
“我說緋影,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也不怕噎著,到時候唱不出來,可千萬不要哭鼻子。”憶霜手托著綾絹扇,美麗的臉上藏著冷笑的涼意,“再說到時候發胖,一屁股坐別人大腿上,可別把人給壓扁了。”
那天晚上慕以簡坐在沈青嬋大腿上的事情,早被傳遍了。
這幾年,沈青嬋自以為是主事,年紀比自己小,還裝老成,沒少讓自己受氣。如今有落井下石的機會,怎麼可以放過?
沈青嬋倒是一臉淡然,隻作沒聽到,拍拍緋影的手,吩咐道:“錦詞,多拿些蓮蓉水晶糕來,我也想吃了。”
“小貓咪,你今兒個火氣怎麼這麼大呀?”妙姬仿佛沒有聽到憶霜的風涼話,自顧撫摸著她的寵物貓咪。
“昨兒個慕五公子來,老纏著我問嬋主事當年跳青蓮舞的樣子,一夜不得好眠,怪累人的。”憶霜隻作沒理會妙姬的意思,紅唇緊咬,借著低首去端茶的瞬間,斂去了眼中那似怨含恨的寒光。
“對了,說到這次花魁之夜,就屬我最輕鬆了,不用陪客人。憶霜姐姐陪慕曜淩,慕以簡去了妙姬姐姐那裏。要我說,最奇特的莫過於那位秦公子。拈眉姐姐,你們以前是不是認識呀?”緋影一邊迫不及待地吃著蓮蓉水晶糕,一邊還不忘惦記最近狀況。
誰知拈眉並無半點反應,隻顧絞著手裏的繡帕,如初月的秀眉間,隱隱皺成“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