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通道似乎沒有盡頭,玄塵覺得身體越來越輕,他俯身一看,不由得冷汗直冒。從高空看下去,那片沼澤林地的形狀竟像是一顆心髒,正在有規律地搏動。
通道的盡頭是一堵光牆,白光刺目,令人睜不開眼。玄塵閉上眼睛,待到強光退去,發現自己已站在家中地窖裏,地窖上方被飛山帶起的氣流掀開木板神奇地恢複了平整,就像是從未遭到破壞。
玄塵衝出地窖,發現地窖上方的房子同樣完好無損,就連家具都沒有損壞,擺放位置與尋常無異。
“難倒是做夢嗎?”玄塵抬起手,看向右手食指的指甲蓋,隻見指甲蓋下有隻芝麻大小的蝴蝶,正在安靜地扇動著翅膀。
“原來不是做夢,那爹娘呢?爹,娘!”玄塵叫喊著往外走去,發現整個村莊都恢複了原樣,如果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一些年久失修本來將要倒塌的房子也詭異地修葺一新。
整個村莊空無一人,玄塵燃起一絲希望的心再次如墜冰窟,有些木然地朝飛山墜落的方向走去。救人如救火,火勢沒及時控製住就意味著火災發生,而救人……玄塵慘然一笑,不敢繼續往下想。
就這樣渾渾噩噩走了小半個時辰,寂靜的河畔突然響起嘈雜的人聲,玄塵循聲望去,發現許多人正一瘸一拐、三三兩兩地從河畔的樹叢中走出來。
“是玄益叔,是越水村的村民,他們還活著!”玄塵既激動又驚訝,留著淚跑向那些狼狽的身影,“各位叔伯嬸娘,你們還好嗎?有沒有傷著哪裏?”
“沒什麼大礙,就是些皮外傷,”玄益搖搖頭,滿臉疑惑。
玄塵看向眾人,發現他們都是麵露困惑,但他沒有心情管這個,見有不少人聚了過來,便問:“請問你們見到我爹娘了沒?他們在哪裏?”
一位中年婦女略微猶疑,才開口說:“後麵的年輕人正在抬著他們過來。”
“他們?你是說我父母都已經……”盡管親眼看到了父親頭顱被木樁穿透,但玄塵心中還是對母親的存活抱有很大的期望,可他們二字,讓玄塵頓時感覺心如刀絞。中年婦女點點頭,玄塵頓時呼吸急促,麵色漲紅,瘋狂地朝人群後方跑去。
被年輕小夥抬著的人共有六人,其中一人還有呼吸,剩下五人看上去皆已死透。屍體被放在藤條和木頭紮成的簡陋擔架上,沒有蓋白布,很容易辨認。
看著父親被洞穿的頭顱,母親蒼白的屍體,惡寒混合著痛苦從胃裏翻滾而上,玄塵想吐,卻吐不出來,感覺所有痛苦剛洶湧而上,就被吸進了肺裏,進入了心髒,引發陣陣刺痛。玄塵沒有注意到,當他感到刺痛的時候,右手食指指甲蓋下的妖蝶由接近白色變成了淡紅色。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能活著回來,我父母卻都死了。”
這話的意思,直接點就是為什麼死的人不是你們。不過人死為大,沒人計較玄塵的失禮,老村長走到玄塵跟前,用長滿老繭的手輕拍玄塵的背,說:“我們本來也可能都會死,但不知為何,我們突然被一陣白光卷到了山上。或許是上蒼憐憫救了我們吧,你父母意外身亡,實乃運數不濟,節哀。你要振作起來,為你父母辦一場莊嚴的葬禮,如此,他們才能放心離去。”
“我……”許久,玄塵才吐出這一個字,迷離的雙目恢複清明,頓時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老村長長歎一聲,大喊一句:“回村,辦祭祖大典,厚葬死者。”
掛彩的人群繼續緩緩前行,晴空中慢慢聚起一層薄雲,似乎是上蒼有意增添數筆淒涼的意境。
回到村中,麵對完好的建築群和農田,頹喪的人們眼中多了一絲光彩,有些人甚至跪在地上叩謝神明。老村長舒一口氣,原本他還在想整個村莊淪為廢墟的情況下拿什麼來辦祭祖大典,又該到何處去辦,不過現在看來,這並不是問題。
“那些怪物……”老村長目光沉重,仰望雲端,自言自語,聲音低不可聞。
越水村的祭祖大典每五年一次,碰上天災人禍,則會臨時舉辦,祈求先祖保佑。祭祖大典耗費甚多,各家各戶都需要出不少財物。往年祭祖大典總會有那麼幾家人不情願。可這一次,在經曆了離奇逃生的怪事後,所有人都選擇了虔誠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