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瓔沒有打算為他們解釋,而是撩起龍袍站起身,伸出手拉著江瑟瑟一起離去。
“澹台鶴一心要為夫一統天下,而且,是以生靈塗炭的方式。”他拉著江瑟瑟,緩緩走下玉階,走過那年輕臣子的跟前,走向了禦書房大門。
一麵走一麵冷淡道:“為夫一直不願一統天下,一直不願以百姓的康樂生活作為統一的代價。可惜,你也看到了,這天下,最終還是亂了。”
他微微一歎,站在禦書房大門口,眼望著冉冉升起的朝陽,眼望著那金紅的日光,漸漸眯起了妖異的眼睛。
“邊境戰亂,東躍國暴|亂,寶印國算計鼇國,天香國平地起亂……這天下,說亂就亂了。那破軍星,果然是避開不得的。”
日光照在他白淨俊美的側臉上,讓人有一瞬的恍惚。似乎,在這一刻,他不再是修煉千年的冶豔妖孽,而是道行萬年的瑤池上仙。
江瑟瑟心頭一跳,不可避免的心動了。
似乎,自相遇,她便從未停止過心動。
晏瓔卻不知嬌妻的小小心思,而是忽然轉頭,低頭瞧著她白皙嬌嫩的容顏,勾唇歎道:“至今日……為夫已經盡力了。你……不會怪我罷?”
怎麼會?
江瑟瑟慌忙搖頭,踮起腳尖靠近他的胸膛,溫溫道:“我第一次掉下蘭桑穀,就看見天上懸著一顆血紅的星子。隻不過……迷迷糊糊,沒看清楚。”
她卻不知道,她的出現伴隨著破軍星的出現,正昭示著這九州大陸的一場動蕩。
這動蕩,很多人,在她到來之前,便早早預料到。
隻是,沒人點撥出來而已。
晏瓔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稍稍豐腴的脊背,溫和道:“我知道。”
這天下,原本就是一個局。
晏瓔自十歲起,便進了這個局,他是這場棋局中的棋子,也是最終贏得這場棋局之人。
什麼老道士,什麼玄空道長,什麼澹台大夫,都是預知這場棋局的人。
或者說,是澹台鶴布了這一場棋局,而局中人,已變換了萬千。
晏瓔目光冷淡,懷中是他等待尋覓多年的真命天女,遠方,天香國正在收入囊中。而今這天下,隻剩下傲雪國、沉玉國了。
而他,委實不願再做那一統之人。
不是他沒有野心,而是這樣的一統,又有什麼意義呢?沒有任何人和曆史能夠證明,隻有一統,百姓才能獲取幸福的生活。
澹台鶴,太過激進了。
晏瓔拍拍江瑟瑟的後背,溫和道:“咱們先回去罷,你一定也餓了。用過膳了嗎?”
江瑟瑟這才想起來,起床匆忙,肚中早已饑餓。
她還沒出聲,晏瓔便先笑了:“走罷,為夫陪你一起。”
江瑟瑟心裏溫暖,小手被晏瓔牽在手中亦是溫暖十分。臘月的風,吹在她的臉上,似乎也不那麼冷了。
這麼幾日,晏瓔不歸,她的心忐忑難言。隻有這一會兒,才漸漸平和踏實下來。
夫妻二人往白梅落瓔去。晏瓔的腦中,卻浮現出暗衛稟報的話。
傲雪國傳來消息,遲睿淵的太子妃已懷有身孕,素來不理朝政的睿太子,一下子竟似變了一個人。接連數月,都是勤政愛民的姿態。
晏瓔目光微閃,或許,遲睿淵此刻,正在擔心晏瓔將刀兵指向傲雪國。
百年基業,誰都不想毀在自己手裏。遲睿淵縱使頑劣,大約也不願親手將江山社稷顛覆。
……
小七從天香國歸來,帶回來的逆臣果然有澹台鶴的下屬。而今,澹台鶴被關押在東離鎮,這些下屬自然再沒有靠山。晏瓔一道斬立決,便將他們處決了事。
至於天香國被驅使的皇室宗親,自然,又是斬首示眾,懸屍城門的下場。
如此,在江瑟瑟小腹已然顯懷的二月初,當春風吹進熾離城的時候,沉玉國送來了國書。
沒有人暴|亂,可沉玉國帝君依舊選擇了稱臣的道路。
晏瓔劍眉微挑,冷淡掃過沉玉國使臣嬌媚的容顏,低聲道:“準。”
那年輕貌美的沉玉國使臣,聞言大喜,收腰斂裙,雙手交疊舉過眉心,含笑嬌聲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江瑟瑟挺著肚子,躺在白梅落瓔的花廳中,眼瞧著外間的滿員茵綠,耳聽得釧兒講述那遠道而來的女臣,微笑搖頭道:“晏瓔最不喜歡這等諂媚之人,你就放心罷。
釧兒一愣,目光中閃爍擔心,溫順道:“沉玉國此來,自然想要得到鼇國庇護。那使臣貌美如花,您又懷著身孕……豈不是……豈不是給人可乘之機。”
看她模樣,倒真有些焦急的。難道,真應了那皇帝不急太監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