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鶴的黨羽,實則隻是朝堂上某些臣子。當然,這些臣子都不算大官兒。真正的大官兒,即便是澹台鶴一派的,也絕不會做出一點兒被人抓把柄的事情。
能被抓住的,都是些蝦兵蟹將而已。
晏瓔冷眼掃著底下人,不屑一哼,揮手道:“發配往流雲山,此生不得離丹萊州境。”
“陛下……陛下冤枉啊……”
下頭人,已然有那不怕死的開了口。
能冤枉他什麼,小七辦事,晏瓔從來都很明白。
晏瓔目光一閃,懶得再聽這些人聒噪。小七當即上前,嗬斥道:“帶走!”
“陛下,冤枉啊……微臣跟澹台鶴委實沒有任何關係,不過是他在三個月前,忽然幫微臣幫買過一件東西而已……”
晏瓔聽得,頓足。
那年輕的臣子見狀,慌忙推開金甲侍衛的大手,撲倒在地上道:“陛下,微臣與澹台鶴從來無交。隻因三個月前,他忽然托人帶了一封信,說可以幫微臣買一塊天香國的琥珀香珠。琥珀香珠價值連城,微臣職位低微,哪裏買的起。他卻與微臣指了一條明路,讓微臣以三百金的價格買了一塊上等琥珀香珠。”
年輕臣子磕頭如搗蒜道:“陛下明察,微臣酷愛珍玩玉寶一流,一直對天香國的琥珀香珠垂涎不已。可,咱們鼇國與天香國來往不多,微臣俸祿又低薄,從來不敢有此癡心妄想。一時澹台鶴為微臣指路,微臣……微臣便領受了。”
晏瓔回頭,冷淡道:“他為何要幫你?”
年輕臣子一怔,像是思索了片刻,才道:“好像是……微臣祖傳一副水墨丹青,他說喜歡,微臣便送他了。”
言畢,這年輕的臣子忙又補充道:“那水墨丹青其實就是……就是微臣曾祖父親筆所畫,其實也沒什麼值錢的。”
這倒是,一副祖上老者的繪畫,換一塊琥珀香珠,倒是值當。隻是,澹台鶴為何要換這樣一副畫?
晏瓔蹙眉,低聲道:“那畫現在何處?”
“自然是……是被澹台鶴帶走了。”
年輕臣子一愣,慌忙道:“陛下,微臣長年累月看那丹青,早已爛熟於心。隻要您想看,微臣即刻就能臨摹出來。”
一個酷愛古玩珍寶的文臣,要臨摹一副打小看到大的畫,實則很是容易。不多時,這年輕臣子便將畫繪製了出來。
畫卷挺大,足足有一人多高,其上山水蟲魚盡皆有之,峰巒疊翠中恰有一處六角飛簷的涼亭,十分古樸精致。
那涼亭邊流淌著一彎清澈的溪水,由上而下,不知要去往哪裏。最上頭的溪水源頭,似乎隱隱藏著一間廟宇。
晏瓔目光一閃,遲疑道:“你曾祖父曾往東躍國?”
“是是是……聽祖父說,微臣祖上就是東躍國人。不過那時候,兵荒馬亂,微臣一家便逃難到了鼇國。”
到了鼇國,這一家子想必日子便過的不錯。否則,他曾祖父豈能畫出這般氣勢優雅的畫作,他又怎能自幼酷愛古玩珍寶?
藝術都是錢燒出來的,這話,放在現代也是一條準則。
晏瓔瞧著眼前的畫作,目光鎖定在某一處翠蔭下的黑影上,冷笑道:“竟然是這樣。”
他冷冷掃一眼這呼叫冤枉的臣子,冷聲道:“你且回去罷,明日到禮樂司報道。好好畫幾日人物山水,朕再決定你的去留。”
一語畢,他攜了那畫卷冷冷轉身,不再搭理任何人,出了朝陽殿。
年輕臣子驚喜失色,望著他冷傲頎長的背影,慌不迭道:“微臣……微臣遵旨,陛下……陛下萬歲,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說著話,已是前後不搭了。
發配丹萊州充軍與往禮樂司報道,其間差距,豈止千裏,真真是雲泥之別。一個是生死難料,一個是賦閑山水,一在天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