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襖的妓子一聽,慌忙屈膝道:“是。”一語畢,“蹬蹬蹬”下了石階,沿著來時路往酒館前院去。
自然,是去吩咐眾人,捉住晏瓔和江瑟瑟。
美人獨立階前,周身冷厲,一張臉寒如冰雪。她的脊背高傲的挺著,像正俯視著十萬江山。
江瑟瑟目光一閃,轉頭道:“江雯靈。”
沒錯,美人嗓音一出,江瑟瑟立時認出了她。二人畢竟是有血緣之親的兩姐妹,即使許久不見,也能找出一絲熟悉之感。
當初,江雯靈謀權篡位,若不是江瑟瑟,大約晏瓔已將江雯靈和江宇武斬首示眾。
彼時,江宇武與江雯靈落魄離去,布裙荊釵,半馬皆無。誰曾想,現而今再見,江雯靈竟又是綾羅綢緞加身,執掌一方生殺之權。
當日晏瓔一時手軟,竟教這女人東山再起。
晏瓔目光一冷,拉著江瑟瑟的手就欲跳下屋頂。管她東山再起,隻要她依舊與夫妻二人作對,晏瓔定教她不得安寧。
然而,遊廊下的暗影中,竟飛掠來一人。
“夫人……”
他人未到,聲先到,說出的話,透著詭異的特別。可惜,即便你明知他聲音特殊,再回想卻記不得他的聲音。
江瑟瑟心頭一跳,下意識抓緊了晏瓔的手。晏瓔目光一閃,盯著來人,臉色冰涼。
黑衣人飛掠來,並無鬥笠,更無黑袍。他的模樣隱在黑暗中,看去不太真切,但依稀是個年輕男子。
他周身上下,似流動著一股風,能將黑夜吹得愈發寒冷。
江雯靈瞧著他,露出好看的笑容,嬌滴滴道:“本夫人收拾晏瓔與江瑟瑟,難道還需要你澹台少主幫忙?”
黑衣人哈哈一笑,仍是那特殊的嗓音,揚聲道:“夫人的本事,本少主自然知道。不過……他想要留你妹妹一條性命,你不會不答應吧?”
“妹妹?”
江瑟瑟嗓音尖利,憤然冷笑道:“本夫人沒有妹妹。還有,告訴她,休想打江瑟瑟的主意。否則……絕沒有好果子吃。”
江雯靈的威脅寒氣逼人,大概,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索取江瑟瑟性命的計劃。否則,皆是她的敵人。
足見,她對江瑟瑟憎恨已極。
可江瑟瑟卻不知道,那個“他”究竟是誰?
房簷下的二人赤果果談論小夫妻的生死問題,字字句句大言不慚,似乎晏瓔與江瑟瑟已然乃砧板上的肉,可任他們宰割。
晏瓔在屋頂上聽去,心情可想而知。
然,他還能保持克製。
果然,下一刻,黑衣人便開口了。
“沒有他,你怎能擒住晏瓔,又如何能羞辱江瑟瑟?他想要江瑟瑟,也隻是垂涎江瑟瑟的美貌而已,與你報仇似乎關係不大。若非他暗中相幫,你又憑什麼能誘得他們來此?”
江雯靈臉色一變,嗬斥道:“澹台逅,本夫人的事情與你何幹?”
一語畢,不待這姓澹台的少主再開口,倏地揚聲道:“若再被你攪合,隻怕本夫人就要雞飛蛋打!來人,給我抓住他!”
黑暗中,立時衝出來數十名勁裝裹身的黑衣侍衛,當即團團圍住階下的澹台少主。
澹台少主朗聲一笑,不屑道:“想抓本少主?本少主抬舉你,喚你一聲夫人,作踐你,便隻叫你破爛貨。別以為傍上了寶印國的過氣王爺,就能與本少主作對。”
他微微一頓,哼道:“先生讓本少主告訴你,晏瓔與江瑟瑟都不能死,瘟疫一事隻為挑起戰事而起,不為索帝後性命。你自己掂量掂量!”
他倏地退後,退出黑衣侍衛的包圍圈,不過隻在眨眼之間。
江雯靈盯著他飄忽無蹤的身影,恨得牙癢癢道:“好一句先生!捧晏瓔是他,殺晏瓔也是他,做的個被人連釘三劍的苦肉計,便能迷惑晏瓔嗎?本夫人告訴你,你們澹台家的事情,永遠都不會得逞的。”
她邁下台階,冷笑道:“本夫人從未聽令澹台鶴,本夫人隻聽令於自己。來人!”她伸出纖纖玉指,指著蔭影中的澹台少主,揚聲道:“抓了他,最好是殺了他。本夫人不管旁人,隻取晏瓔與江瑟瑟這對狗男女的性命!”
她的嗓音尖細淩厲,黑衣侍衛“嗖”的一聲撲向澹台少主,準備殺了這人。
澹台少主不屑一笑,雙袖旋即張開,登時團住了眾黑衣侍衛的雪亮寶劍。
“嘩……”
他雙袖一卷,寶劍已被他仰天抽走,再一卷,寶劍又被他棄於地上。
眾黑衣侍衛摔倒在地,瞧著那一壘斷劍,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嘿嘿……”澹台少主不屑一笑,負手立在黑暗中。那架勢,大約是不管你如何,我自要留下晏瓔與江瑟瑟性命的意思。
江雯靈正欲發作,遠處,卻跑來驚慌失措的大紅襖女子。
“夫人……夫人不好了,晏瓔與江瑟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