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訝的遠不止於此,熾離城幾位德高望重的太醫,倒比赤朗格木還驚愕。一聽到身在疫區,幾個太醫的臉,登時綠了。
江瑟瑟佯裝沒看見,一人發下去一套醫用工作服,便讓幾人開工。
驚愕歸驚愕,先治病是要緊。
衣服送到,洗澡水也熬製好。赤朗格木當即下令,命所有病患洗澡沐浴,換掉所有衣物,穿上新兵服,往新搭建的隔離房治病生活。
一眾狼兵搞不懂將軍這是何意,且狼兵一族自古到今,都有一生隻洗三次澡的風俗,又因眾人皆身患重病,委實無一人願意動彈。
傳說裏講,狼兵一族人若有誰天天洗澡,定會身患重病而亡。這些狼兵雖沒有天天洗澡,但跟著漢人打天下,早已摒棄了古禮多年。
此刻,狼兵個個都身患重病,大家就要以為是自己觸犯了狼兵一族的古禮,所以遭到了詛咒和報應。
如此一來,不論軍醫、太醫如何勸說,狼兵皆酣睡在帳篷中不肯挪動。
赤朗格木見狀,拔出腰間的鞭子便要上前挨個鞭笞。
江瑟瑟擺擺手,低聲道:“他們身上的水痘比臉上還嚴重,若是受了鞭打,恐怕愈發難治愈。”
赤朗格木目光一閃,放下了手中的鞭子。
江瑟瑟眨眨眼,左右看了看營地各方的帳篷,當即走到最近的一處帳篷前,一腳踹開了帳簾,高聲道:“江皇後來查看大家的病情啦……”一語畢,一頭栽了進去。
狼兵雖是異族,可常年跟在鼇國軍中效力,自然早已漢化。此時正是戌時,外頭天色早黑,眾人有的和衣而眠,有的卻也脫光而睡。
江瑟瑟倏地跑進去,一把掀開一人的被褥,丟了老遠。那人穿著個單薄的中褲,驚愕的縮著脖子,弓著腰肢,尖叫道:“你要幹什麼!”
不管眼前人是不是皇後,可她一定是女子,若這女子果真是江皇後,狼兵簡直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場。
此時乍見這陣仗,他一顆心竟跳到了嗓子眼。
往日,他若是未曾傳染水痘,自然是身強力壯,被個美少婦掀了被褥,隻怕條件反射就要撲上來索歡。
可他都是病人,病人潛意識便覺得自己萬分虛弱,哪裏還想得到占別人的便宜。
何況江瑟瑟那一句“江皇後來探望”如催命的符,教這光著上半身的狼兵,嚇傻了眼。
此刻,這狼兵就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被江瑟瑟偷窺了清白,恐懼不堪。
江瑟瑟笑看著他,凶神惡煞道:“皇帝不在軍中,我正寂寞的緊,你說我想幹什麼……”
“媽呀……”
狼兵心頭的猜測被證實,雙眼一顫,驚慌的跳起來,唰的一聲跑出了帳篷。他一麵跑,還一麵叫喚道:“江……皇後……是……”
後麵他說了什麼,江瑟瑟不得而知,反正估計沒有好話。江瑟瑟轉過頭,瞧著帳篷中的其他人,一雙墨藍水眸全是笑意。
一眾狼兵,皆恐懼的抱著被子,縮著雙腳,驚愕難掩。此時此刻的江瑟瑟,在他們眼中,恐怕正是一隻吃人的色魔。
不僅要那啥,還會吃了你的那啥。
“媽呀……”
仿似受了前頭那人的號召,眾人齊齊跳將起來,也不管穿沒穿衣裳,更不管病的嚴不嚴重,皆衝出了帳篷。
帳篷外,赤朗格木似攔網捉蝦的漁翁,一手一個狼兵,將他們盡數扒光了衣裳,全部攆進澡堂。
江瑟瑟站在帳篷中,隔著敞開的帳簾,聽得外頭的喊聲,嘿嘿一笑。一笑之後,順手打倒漆黑案上的一隻油燈,將這充溢著病菌的帳篷,焚毀幹淨。
“走水啦……”
她大喊一聲,衝出了帳篷,又衝進了另一隻帳篷,仍與先前一樣,掀翻了一人的被褥,露出這人光溜溜的身板。
“走水啦……”
帳篷外,有人驚慌呼喊。帳篷內,女魔頭瞪著鼓鼓的眼眸,好似要將他蹂|躪啃噬幹淨。這魁梧的狼兵大叫一聲,“嗖”的跑出了帳篷,驚呼道:“大流氓……”
門口的壯漢都跑了,其餘病患愈發膽怯,又聽得“走水”,又聽得“江皇後”,又聽得“大流氓”,聲聲催人耳鼓。
“大流氓……”
“女色魔……”
“走水啦……”
眾狼兵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亂喊出心頭的恐懼,奔出了帳篷。
奔出去,赤朗格木一手一個,絕不放過。
一時間,澡堂子裏擠滿了人,那些黑漆漆的帳篷,則被江瑟瑟一路燒毀過去。虧得她是晏瓔的皇後,若是一個尋常少婦,也不知早被人暴打多少回了。
這般毀滅營地,狼兵豈能饒恕?
可,看那狼兵頭子赤朗格木臉上的神情,似乎卻透著格外的豪放,格外的歡喜和格外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