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人雖人人皆有異能,但他們再厲害,總厲害不過神獸。誰能阻擋鼇螭一腳或是一爪?
一時間,許許多多的巫族人四散逃逸,恨不能肋生雙翼飛快遁走。
江瑟瑟望著逃竄的巫族人,再看看猛跺腳的鼇螭,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而,朝陽殿門口看熱鬧的大臣們也總算明白,殿前的這一場屠戮,隻是單方麵的,並未波及到他們。甚至於,他們已明白,巨龍也好,鼇螭也罷,都是保護鼇國,保護熾離城的神獸。
幾時,鼇國也有了神獸,也有了巫族人的神力?
眾人恍惚間明白了什麼,卻沒能抓住要點。
晏瓔穿著他的墨色大婚新衣,雲淡風輕地站在台階之上,望著台階下四散逃竄的巫族人,冷聲道:“巫族出,天機易。這天下人,有多少人能明白?”
天下人不能明白,所以許多人都還傻兮兮的往晏瓔手上碰。結果,一碰之後,卻落得自損性命的下場。
比如魔乙。
江瑟瑟是真沒看清他究竟是怎麼死的。然而,他的確是死了。眼下,他就在台階之下,在一團黑漆漆血糊糊的碎肉中,黏糊糊的貼在地上。
從今往後,他是再也不可能與江瑟瑟說上半個字,更不可能滿九州的追尋江瑟瑟的下落。
江瑟瑟眨了眨眼,一時無言。
晏瓔餘光瞥見江瑟瑟臉上的迷惘神色,目光一閃。
“嗥……”
龍吟九天,滿世界逃竄的巫族人,仿似被誰從背後推了一把,登時推出了皇城高牆。眾人大出一口氣,飛快遁走,再不敢遲疑。
“嗥……”
龍吟聲再次響起,朝陽殿前滿眼的鮮血立時幻化無形。
漫天飛沫,爾後清朗沉寂。
若不是那坍塌的青石方磚,若不是那碎落的瓦片,若不是孤零零站在殿前的阿坤,眾人皆要以為,方才一切不過是幻境。
江瑟瑟眨眨眼,看一眼湛藍天空上璀璨的金龍,看一眼朝陽殿前幹幹淨淨的地麵,再看一眼遠處台階下的阿坤,飛快地跑下了台階。
龍二爺也跑了過去。
一家三口撲在一處,都有點劫後餘生的感覺。
阿坤眼中含淚,強忍著酸楚,低聲道:“我……是我害了巫族……”
這句話的含義,恐怕也隻有龍二爺能聽懂。若二十年前,阿坤不偷下蘭桑穀,不遇到龍二爺,或許這天下根本不會改變。
什麼巫族出,天機易,其實從一開始就是她一力促成。
阿坤黯然。
江瑟瑟下意識回頭,晏瓔站在層層台階之上,正溫柔如水的看著她。
他的目光很冷清,冷清的像是西南邊境淩雲峰上的清冽甘泉,他的目光很溫柔,溫柔的像是丹萊州流雲山上鬆濤雲海,他的目光很深邃,深邃的像是那年那月那夜東文廟上的朦朧月光。
這種感覺,似初識那一日,他站在溪水邊不經意回頭的一刹。
似乎,仍是那個光風霽月的美男子,仍是那個帶著慵懶,帶著甘冽,帶著一絲玩味低聲喚出“刺客”的飄逸古人。
江瑟瑟的心,一瞬狂跳。
……
江瑟瑟的大婚,就在這樣的腥風血雨中結束。巨龍和鼇螭都現了真身,且鼇國朝臣大約都知曉,巨龍乃晏瓔的神獸。
而鼇螭,怎麼看怎麼像是巨龍的神獸。
神獸也可以有神獸麼?
眾人不大明白,但卻不敢質疑。
江瑟瑟穿著嫁衣,站在鳳藻宮寢殿中,倏地從內往外推開了麵前的菱花窗。
菱花窗打開,窗外的雨霧撲麵而來,清涼的讓人心曠神怡。
白日還好好的天氣,真不知夜間為何竟下了雨。晏瓔還未歸來,大約是被朝臣纏住,在禦花園中飲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