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官記(1 / 3)

第一章天機雲錦

早晨,一條爆炸性的新聞傳遍市公安局各個辦公室:劉世高因**被蜀市A區公安分局治安大隊抓獲。

這條新聞不亞於兩個月前市公安局新任局長史士林的到任。

“這個老東西,快要退下來的人了,還在外邊沾花惹草,真不檢點。”這是一些與他同過事的人的責備。

“老處長家庭不幸福,在外邊嚐嚐鮮也是可以理解的嘛。”這是一些年青警官們的嘲弄。

“聽說他與那個小姐正在上下蠕動地時候被治安大隊當場抓獲的,現場還錄了像,被光著屁股帶出了按摩院。聽說還有記者在場。”這是那班喜歡捉搬弄是非的女民警們加鹽調醋後變了味的傳聞。

一向清閑無事的一處政委方仁義今天可成了大紅人了。從昨天晚上起到現在,他還沒有合過眼,忙忙碌碌地處理著因此事件而引發的一切善後工作。他那煞費心機地目的是在盡量少給處裏造成些影響,辛辛苦苦一年了,眼看單位先進獎金就要拿到手,“主帥”卻出了這類臭聞,煮熟的鴨子就要飛了,真有些晦氣。

兩位副處長李雄信、陳康見到方政委滿頭大汗,電梯上除投去同情的目光外,還在眾人麵前拍拍肩膀,陰陽怪氣地以示鼓勵。

直到中午十一點半鍾,陳世高才被方仁義帶出了A區公安分局大門。

“先吃點東西吧?”方仁義既像征求陳世高意見,又像向車司機小王下達開往飯館的命令。

車開到一家不太起眼的飯店前慢慢地停下來。方仁義先走下車,揚頭看了看這座飯館的規模。他非常看重這餐飯的質量。走到廚房轉了一圈,目睹了大師傅切、炒、爆的動作與技術,然後回到小車前隔著玻璃微笑著對劉世高說:“還可以,就在這裏吃吧!”

劉世高慢慢打開車門,不失氣魄地走下車後,先活動了一下手腳,再抖了抖肩膀,然後整了整身上“雅戈爾”牌西服,氣概豪邁地大步走進飯館的雅間。

服務小姐剛把菜單遞過來,劉世高望著方仁義說:“把他們兩位也叫來一起吃吧?”

劉世高所說的兩位,正是副處長李雄信和陳康。

李雄信今年已50有餘,是劉世高的技術徒弟。他一九九三年從部隊轉業到地方時僅為一名普通民警,劉手把手地教其技術,教其方法,讓其在特大案件的偵破中接受鍛煉,甚至把他幾十年累積起來的“三板斧”也原原本本地傳授給了李雄信。這時候的他也非常聽使喚,不論大案小案,無論公事私事都與劉世高在一起,從來不分離,同舟共濟,同闖一片藍天。由於有劉世高的培養與推薦,李雄信於一九九七年同劉世高一起被提升,劉從副處長升為處長,李從普通民警提升為副處長。

陳康是一名年青的副處長,憑借在市政府任常務副市長的表叔,於去年剛當上副處級。劉世高把他充得很高,除讓其時不時拿著報告找他表叔為處裏批些錢花花外,還有層意思,是想借陳的肩膀登攀上常務副市長的關係,為自己處長的寶座再加固一層鋼筋水泥。

“嗨,這個時候還惦記你那‘哼哈二將’”。正在菜單上精選菜類的方仁義不滿地冷潮熱諷了他幾句。他是反感李雄信的,典型的屁巴蟲。方仁義去年剛從刑警支隊調任這個處擔任政治委員時,深受其當麵一套背後一套之苦,扯了方政委好幾次爛泥,使他在一些支節問題上與劉世高爭爭吵吵好幾回,兩人差一點鬧翻了臉。他打心眼裏瞧不上這個人。

卓立不群、專橫果敢地劉世高在處裏有著絕對的權力,人人懼不可違。礙於劉世高過去的威望,礙於他違法行為而剛出治安大隊留置室這灘事兒,方仁義沒有再說什麼,拿起小靈通撥通了李雄信的電話。

“請你過維也納餐館吃飯。”

“都哪些人?”

“我和劉處長。”

“他出來了?”

“我剛把他保出來。”

“嗯--,我家裏來了兩個客人,走不開,我就不來了。”

“把你客人帶來一起吃吧?”

“不方便。算了,請你向劉處長解釋一下。”

這個釘子碰得可不輕啊。方仁義頓時感到沒了麵子。

他放下電話,強裝笑臉正要向劉世高解釋時,卻見其揚了揚手,示意不用說了。剛才他們的通話,劉世高已從漏音中聽出了大概的意思。

方仁義又撥陳康的電話,自動語音:“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方仁義又撥處裏四號人物--內勤郝一梅電話,欲讓她來助興,但手機內仍傳出自動語音:“用戶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可以肯定,李雄信、陳康、郝一梅正在一起就餐。利用吃喝拉幫結夥是李雄信慣用的伎倆。

最信任、最囂重的左右手已棄他而去,如同給劉世高當頭一棒,“這不是緣木求魚嘛!”他自言自語地責備自己。一向愛說愛笑地劉世高,馬上失去了往日那種誌高氣揚,氣壯山河地風蕩,更少了剛才那種目無一切,無所思過地派頭。他靜靜地坐在餐桌旁,任憑方仁義如何解釋,仍然低頭沉默不語。新鮮可口地大魚大蟹擺到桌子上,他動也不動一筷。這可難為了方仁義,靈機一動,電話叫來本處兩位女民警為其助興。這招真靈,兩位女民警左一個處長,右一個領導,還不時說些寬心的話,“過去你對我們很關心,現在你對我們很順心,將來你對我們很愛心。”才勉勉強強地把這頓飯吃了下去。

飯後,劉世高自個兒走回了家。從此,他與一處再也無緣了……。

第二章第一會合

次日早晨,市公安局副局長揚正弟來到一處辦公室,把方仁義和李雄信、陳康和內勤郝一梅一並通知到處會議室,傳達市公安局局長史士林的決定:劉世高停職檢查,方仁義負責財務工作、管理工作、政治思想工作,李雄信負責業務工作;陳康按過去分工不變。

這個決定實際是楊正弟的意思。他與李雄信是兩挑子。就是說,他的老婆與李的老婆是表姊妹關係。史士林剛從省廳下來,情況不明,加之複雜關係、同事麵子、感情的照顧,他也就點頭默許了揚的意見。

這個決定為一處後來的爭爵爭位埋下了伏筆。

星期五下午是一處規定的政治學習時間,方仁義集中全體民警於會議室學習中國共產黨十六屆三中全會精神。正當大家聚精會神的時候,李雄信手機突然響起。楊正弟通知他帶上處裏六、七名民警為其搬辦公室。楊正弟現在神氣起來了,何副局長一退休,他便從局班子中的第三位排序升至第二位,辦公室也由過去的衛生間改造的一間小辦公室搬至一間一廳的大辦公室。

“向楊局解釋一下,待我們學習完後全處同誌都去幫忙,學習最多半個小時結束。”方仁義帶著商量的口氣求助於李雄信。

“領導電話就是命令,今天學不完還有明天嘛!”李雄信的語氣根本沒有回旋餘地。“小吳,老李,小劉,老張,陳處長……,我們走。”

一個處僅有十幾個人,這個學習也就不宣而散了。

“五一”長假期間,南隆縣一份絕密檔案不異而飛,市公安局以一處為骨幹組織了一個專案小組,限在半個月後的省黨代會議前破案。這是展示能力、展示自我的最佳時機,省、市公安機關領導雲集於這個縣,案件偵破好差直接影響以後處長的人選。

李雄信沒有與方仁義通氣,直接在處挑選八名精兵強將,帶上處裏的精密器材趕至南隆縣展開了工作。

這是楊正弟的安排。他是有意識要提高李雄信的影響力,為他提供提名正身的平台。

而正式向一處部署任務的卻是史士林。在局部署任務會議上,史問方仁義:“你準備如何使用你處裏的警力組織專案組?”

方仁義略加思考:“我處的同誌基本全力以赴。我帶一個組到一線,李雄信帶一個組在市內,技術上形成兩麵夾擊態勢,力保案件偵破工作。”

史局長點了點頭,“好,很好,很好,立即組織,馬上行動。”

方仁義還未等局會議散會,先給郝一梅打了一個電話,要她通知處裏民警先到處會議室集中,等待召開緊急會議。

待方仁義走下電梯到了處會議室時,見稀稀拉拉隻有五、六個人就坐,有些大惑不解,“人呢,處裏的大多數人怎麼沒有來?”

參會的同誌也一個個氣衝衝地牢騷滿壺,爭著向方仁義說:“我們是被李處長挑選後剩下的殘兵敗將。他們已到南隆縣去了。”

方仁義聽後,頓時感到氣貫全身。他本是性情之人。在部隊期間,他曾在對境外之敵作戰中擔任某軍敵後大隊大隊長,帶領大隊戰友們在敵後奮戰7天之久,搗毀了敵人指揮所,炸毀了敵人彈藥庫,指揮我炮兵火力摧毀了敵人炮兵陣地和雷達站。一九九八年以團職幹部轉業公安機關後,曾在一起特大毒品案件中一次把5名犯罪分子送上了斷頭台。平日,他抓處裏隊伍建設工作非常緊,對遲到早退及喝酒打牌類似的問題,會批評得讓你知足不辱,從執政能力的線上讓你心服口服,讓你自覺去認識、去檢討,去接受教育。但對同誌的具體問題,如生病住院、子女工作等,他會盡自己所能的去幫助,去關懷,去跟著跑關係。這個時候,他看到處裏這個局麵,這個作風,氣可不打一處出,手中點燃的煙抖得像磨麵的篩鑼。他向眼巴巴看著他的幾位同誌散了幾根香煙後,就靜靜地坐在會議室呆呆地嘔起悶氣來。

這個老李也太不像話了,這麼大個事情也該打個招呼通個氣嘛。你這麼一走不要緊,我在史局長麵前怎麼交差嘛。我雖然剛調來這個處不久,可我們相互之間並沒有多大矛盾嘛,過去共事,在對付劉處長一意孤行問題上,關鍵的時候,關鍵的地方,我們總是不謀而合的嘛。現在我們的共同對手倒了,你我應該攜起手來搞好處裏的工作才對,怎麼能三翻五次地給我難看呢,讓我在處裏同誌麵前怎麼下台階,怎麼工作呢。

突然,在會議室牆角坐著的李資武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引起了方仁義的注意:“他們是爭表現去了。”

是啊,他明確在爭表現。他也是為表現而去的,是為後邊競爭處長爵位而表現。他不辭而別用心是為貶低方仁義,他揚長而去目的是要為處裏同誌樹立一個中心點。

方仁義想到這裏,心裏倒舒坦了許多:“不頂用,50歲的人了,還想當什麼處長。處長是我與陳康爭的,不是我當,就是陳康當,根本沒有你李雄信的份。”

他把煙蒂狠狠地插在煙灰缸上,捏了兩捏,再從水杯中倒了半缸子水。開始,煙蒂還發出“嘰嘰”幾聲響,瞬間就全無星光閃爍了。對著煙灰缸,方仁義臉上微微出現了一絲絲笑意。

他擺了擺手,像當年對待全團士兵那樣講話:“同誌們,在我眼裏,你們就是精兵強將,在我心裏,你們是我最親密的戰友,在我們共事中,你們是我順手的夥伴。這個世界從來沒有救世主,全靠我們自己。讓我們挺起胸膛負起市區這塊偵察工作責任,力爭把此案破在我們的腳下。”

這幾句話真管用。那些陪方仁義坐了十幾分鍾的處室同誌們,終於聽到他的講話,講得那麼大度,講得那麼入耳,講得那麼得體。大家已沒有了開始那種牢騷和情緒,個個摩拳擦掌,俯首貼耳地聽著方仁義的調遣……。

半個月後,案件在市委規定時限的最後一天晚上宣布勝利大告破。犯罪嫌疑人劉川是在市區被一處那些“殘兵敗將”抓獲的。

在慶功宴席上,省、市公安機關領導個個向方仁義舉杯碰盞的時候,李雄信心裏像刀絞一樣疼痛。他帶的那些精兵強將們也像泄了氣的皮球,個個搭拉著腦袋沒精打彩。

這個會合以李雄信的失敗,方仁義的勝利而告終。這個會合是天助方仁義也。

第三章第二會合

第二個會合是酣戰****案。

二00三年五月,一夥別有用心的外國勢力打著旅遊觀光之名,來到沿海城市大炒人權記錄,夥同國內不法分子在某地一賓館集體進行**活動。事件發生後,我國相關部門領導非常重視,會同國際組織組成特殊專案組,收集證據,捉拿案犯。其中賓館收款會計是蜀市的人,他掌握著關鍵地證據材料。特殊專案組緝查到市區時,史局長又直接把任務分配給了方仁義。

方仁義仍然帶著他那些所謂的“殘兵敗將”兄弟夥們,積極配合專案組行動起來。根據提供的材料,他們在眾多外出沿海城市打工的人群中,摸排出了犯罪嫌疑人。

關鍵是把他抓獲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