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間裏沒有人,十一點的走廊也空空蕩蕩,所以即使沈見清已經有意壓著聲音,也還是顯得大。
秦越蜷了一下食指,勾起拎在手指上的保溫杯,說:“怎麼突然要跟我結婚?”
沈見清收回手,掃一眼秦越飄飄的長發:“不是早就說好的事?”
嗯,在學校,在醫院,她們早就說好了,但……
“我的意思是,都九年了,怎麼今天突然提起?”秦越說。
沈見清猝不及防被“九年”這倆字刀到,偏頭撥了一把頭發,說:“不突然,在家看電影那天就想提了,結果你接個電話跑了。”
沈見清的動作隱約有些躁,在責怪自己過去那些年的善忘。
秦越看了沈見清幾秒,借著眨眼的動作掩去瞳孔裏那些意味不明的亮光,說:“看到電影結尾的婚禮想起來的?”
沈見清:“廢話。”
秦越:“嗯。”
沈見清:“……”就嗯??
秦越抬手看了眼時間,說:“沈老師,你不用等我了,我今晚加班,不回家。”
“??”經過多年錘煉,已經喜怒不形於色的沈總臉上出現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她這兩周因為內疚掉了不少秤,進出辦公室的時候,連秘書都知道關心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琢磨和秦越求婚的方式,更是走神到差點闖紅燈,前前後後想了不下十種,結果就是這樣?
……她承認自己剛才因氣上頭的求婚方式有點草率,但好歹求了是不是?那秦越行不行的,是不是該給她一句準話?知道她寵辱不驚慣了,她也沒想著她會因為“我要和你結婚”幾個字喜極而泣,但也不用和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甩她一句“不回家”吧?
沈見清心裏有點憋屈,卻又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影響秦越的狀態。
這個項目是完完全全的技術項目,秦越要對技術部分負幾乎全部的責任。
公司裏上上下下那麼多人盯著結果,她的壓力可想而知。
偏偏她不會叫苦,更不知道什麼是敷衍,一切都要奔著最完美的去,那她作為離她最近的人,又怎麼能拖她的後腿?
沈見清想到這裏,隻能咬咬牙,壓下所有情緒說:“撐不住了馬上去我辦公室睡覺,換洗衣服我明天早上給你帶過來。”
秦越把沈見清的情緒變化盡收眼底,她動了動嘴唇,隻道:“好。”
沈見清欲語還休,最終隻是深深地看了秦越一眼,轉身離開。
秦越看著她的背影,無意識抬起來的手碰到耳釘時頓了頓,輕輕一扯。
有點疼。
當是她給自己故意使壞的懲罰。
九年了,她們忙的時候顧不上談論其他;隻要在一起就一定如膠似漆,哪兒還會在意誰是誰的太太,誰是誰的老婆那些虛名。
前些天琪琪忽然出現,沈老師一句“秦經理要不要考慮一下,趁機給我個正經名分”,她茅塞頓開,隔天
就拖關係聯係到了珠寶設計師,
請她幫忙設計求婚的鑽戒,
同時不動聲色地邀請沈老師去電影裏看一場別人的婚禮,想借機看看她對結婚這件事的態度和意願。
很顯然,沈老師也想和她更進一步。
那,鑽戒的圖紙她可能就要再催一催了;RE情得不到對等回應的委屈,沈老師也得再受幾天。
求婚、結婚都是一輩子一次的事,她想等一個最恰當的時機,給沈老師一個最意外的驚喜。
這個驚喜不會很大,但就像沈老師說的,下次再被人撞見一定不會隻是一聲“我艸”。
秦越摸摸泛疼的耳垂,將視線從沈見清離開的方向收回來,拿出手機給珠寶設計師發微信。
剛按下鍵盤,琪琪忽然從和沈見清相反的方向冒出來,叨咕著說:“老大,我剛好像看到個女的從這兒走了,誰啊?肯定不是咱組的。”琪琪篤定地說:“咱組就老大你一天穿得人模狗樣,額,不是,老大你真的特別養眼!”
琪琪嘴比腦子快,犯了錯,抱住門框就往上撞。
秦越聞聲,不動聲色地往旁邊側了一步,和她拉開距離,說:“嗯,不是咱們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