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瑟瑟,枯葉稀稀疏疏的從枝丫飄落青色石板地上。
“夫人,天氣轉涼了,還是不要坐在屋子外麵太久了,別傷了身子。”負責日常服侍的丫鬟秋月麵露愁容道。
“咳咳!無妨,我再坐一會,這秋景雖然萬物開始凋零,卻甚合我心意。咳咳!等到了冬天,第一場雪下來,更是美麗無邊。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今年的第一場雪了。。。咳咳!”陳錦予抬手輕拍自己胸口似乎這樣會舒服些。
“夫人。。。”秋月心中一緊,眼淚也在眼眶裏打轉。
用帕子趕緊掩了掩眼角,屈膝道:
“那奴婢給您把披肩拿過來。”
說著轉身邁著小碎步去裏屋拿了一件貂皮披肩。披肩的毛色已經不再光滑透亮,似乎用了很多年。但勝在料子保暖,既不厚重,也不會讓冷風滲進衣服裏麵。
這還是錦予剛嫁過來從娘家帶過來的唯一一件完好的披肩。
抖了抖,秋月把披肩蓋在錦予身上,便站在了錦予坐著的普通黃木椅後。
不一會,錦予便乏了,斜倚著椅背,便沉沉睡去了。
秋日的陽光照在錦予的蒼白臉上,本該三十的年華看起來卻像四十多的年華,眼周的青色更是顯得整個人死氣沉沉。
“前腔】雞皮瘦損,看飽經霜雪,絲鬢如銀。傷秋扶病,偏帶旅愁客悶;歡場那知還剩我,老境翻嫌多此身。兒孫累,名利奔,一般流水付行雲。諸侯怒,丞相嗔,無邊衰草對斜曛。
【前腔】(換頭)望春不見春,想漢宮圖畫,風飄灰燼。棋枰客散,黑白勝負難分;南朝古寺王謝墳,一江一上殘山花柳陣。人不見,煙已昏,擊築彈鋏與誰論。黃塵變,紅日滾,一篇詩話易沈淪。”
隔壁的愛唱戲文的林姨娘近幾年是愈發愛唱了。
少頃,日頭漸漸落下,天氣也愈發冷了,就在秋月糾結要不要叫醒錦予的時候,錦予醒了。
“秋月,我剛剛在夢裏仿佛聽到了誰唱在唱戲?”錦予似乎還沒從夢中醒來,還沉浸在那一腔戲曲中。
“夫人,不是您的夢裏,是隔壁的林姨娘。哼,自從老爺納了陳錦繡那個賤人,夫人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連帶其她幾個姨娘都不好過,虧她還是夫人的姐姐呢。老爺也是的,這麼多年,都不來瞧瞧夫人。”
“秋月!此話以後不許亂提,陳錦繡和謝思修這兩個人再也不要在我麵前再提起,我與他們。。。已無幹係!”
“是,夫人。。。”
這時隔壁又傳來了帶著愁帶著怨的戲腔“匆匆夜去替蛾眉,一曲歌同易水悲;燕子樓中人臥病,燈昏被冷有誰知?”
“燕子樓中人臥病,燈昏被冷有誰知?嗬嗬~”錦予口中喃喃,隨即淒然一笑,嘴角淺淺的梨渦似乎帶著無盡的悲傷。
錦予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謝思修的第一麵的那天:
冬日的陽光格外亮堂,錦予跟錦繡在青石板上走著,這時錦繡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指著不遠處的錦衣少年道“看見沒,那個人就是十歲便能七步成詩的謝家大公子,謝思修。”
少女似乎被人慫恿慣了,飛快的邁著小碎步上前高昂著頭問到“喂,你就是那個七步成詩的謝思修?”約莫七八歲年紀的錦予睜大眸子瞧著少年,似乎對少年很是感興趣。
少年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淡淡的應聲“嗯,正是在下。”
這時,一陣風吹過,吹起那一襲錦衣揚起,襯得少年麵若春曉,身姿挺拔,氣質無雙。於是,一顆萌動的少女心就在這冬日的暖陽裏埋下了。
後來,過了幾年,不知怎的,錦予的守宮砂忽然有一天沒了,當時錦予害怕極了,吩咐屋裏的丫鬟一個都不許泄露出去。
然而還是泄露出去了,不僅整個陳府上下都知道了,就連外麵大街小巷都能聽到一星半點的傳言,錦予當時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這殘破之身定是嫁不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謝思修了,隻能整日躲在屋裏不敢出去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