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鹽都南山柏林山山腳下,一條潤鹽古道橫貫東西。天剛麻麻亮,啟明星尚在東山山頭。此時,潤鹽古道之上,青綠柳絲之下,桀驁巨石旁邊,三人三角而立。三人之中,東麵而立的是一個背挎沉沉行囊,身著一襲青衣長袍,身高七尺,麵貌俊朗的青年。這青年姓黃,單名一個正字,年方十八。黃正的名字便是令堂所取,旨在期望黃正一生不忘正義、正氣,定要黃正做個正直、正派的男兒。西南而立的是一位慈祥的老母,老母親手裏拿著一套粗麻布青衣和一雙千層底布鞋。西北而立的是一位嚴肅的師傅,師傅手裏握著三尺青鋒。老母親拉著黃正的手,哽咽道:“正兒,既然你下定了決心要到外麵的世界去闖一闖,娘也不阻攔你,好男兒誌在四方娘是知道的!你走了以後,也不要牽掛娘,娘有四鄰照應,你師傅也時常下山照看我,我自己的身體也還健朗,我會活得好好的!正兒,拿上娘給你做的粗布青衣和千層底布鞋,前進的路上可以避寒、換腳!”而嚴肅的老師傅則把手中三尺青鋒遞給黃正,厲聲道:“正兒,這青鋒劍是為師的隨身佩劍,雖然算不上什麼稀世寶劍,卻也是一把防身的利器,你就好生拿去吧!正兒,你四歲便拜在我公母山形意門門下,細細算來,已有十四載。你自幼天賦異稟、勤奮刻苦,把一套形意劍法倒也練到了七成火候。不過你要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你這麼點微末功力還不足以成就大事,你還得虛心的借鑒他山之石!還有,你到了外麵,定不能做那傷天害理之事,若是有朝一日我得知你在外麵胡作非為,為師一定會親自清理門戶的!”黃正朝著母親和師傅,屈膝跪下,“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黃正磕完頭,接過衣服布鞋長劍,心裏本來有千言萬語,可是一時間卻什麼也說不出來。黃正強帶笑容,衝母親師傅高聲唱了一句“保重!!!”,然後轉過身,步子堅定的踏上了東去的大路。黃正走了很久,才敢回頭看看母親和師傅。遠處的潤鹽古道上,青綠柳絲下,桀驁巨石邊,母親和師傅還在不停的揮著手,揮著手!黃正的淚水終於極不爭氣的滾落了出來。此刻,黃正就要離開鄉關,獨自去外麵的世界闖蕩了,從此天涯孤旅,不知何時才能見到母親和師傅,在這洶湧澎湃的愛離別苦之中,黃正怎麼能不心痛。黃正撫摸著麻布青衣,想起了那句“遊子身上衣母親手中線”,一時間心如刀絞。黃正再數著千層底布鞋上的密密針腳,終於哭出了聲來!之後,黃正把心一橫,把衣服布鞋收進了行囊裏,然後手持三尺青鋒,堅毅的踏上了東去的陌生的未知的卻屬於自己的道路。黃正立誌出鄉關,不揚威名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間何處不青山!黃正大喝一聲“走了!”,便在潤鹽古道上大步流星的朝東山行進而去。黃正曾經向販賣絲綢的馬幫老人詢問過,知道從千年鹽都到達東麵的昌城要翻過數十座雄奇險峻的大山。那些馬幫商人,把昌城的絲綢販賣到千年鹽都,再把千年鹽都的食鹽販賣到昌城,他們對二者之間的山路倒是很熟悉的。那些熟悉山路的馬幫商人,從千年鹽都到達昌城也需要花上整整三天的時間。而黃正,第一次出鄉關,對到達昌城的山路一點也不熟悉。黃正行囊裏的食物隻夠五天吃的。黃正生怕自己不熟悉山道,延誤了時間,食物不夠吃就要遭罪了。黃正腳下生風的向東趕著路,有時嫌自己步行太慢,還會施展輕功快速的行進一會兒。轉眼就是三天過去了,黃正在大山之中獨自一人度過了三個極度緊張的夜晚。到了晚上,四麵群山上狼嚎虎嘯時起時伏,嚇得黃正大氣也不敢出。黃正困得實在不行了時,便騰身上樹,在大樹樹丫上隻敢輕度的打個盹。這第四日中午,烈日高懸。按常理,烈日當空,又是中午,山中的氣溫也應該不低。可是這時的黃正卻感覺山中的氣溫是相當的寒冷。一陣“呼呼——”的狂風吹過來,黃正瞬間便感覺自己像被丟進了冰窖裏。驕陽似火,山中卻這般寒冷,尤其狂風刮過來的時候更是冷得要命,這未免有些古怪。黃正感覺到了古怪,心裏平生一股不詳的寒意,便騰起輕功,想盡快的離開這片參天森林。黃正施展著輕功,行進了半盞茶的功夫,卻突然止住了身子,心裏猛吸了一口涼氣。黃正停住身子的地方,已經沒了去路,不僅沒了去路,黃正的身下還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斷崖。斷崖對麵的懸崖倒是可以看見,但是目測兩斷崖的距離在兩公裏之上。兩懸崖之間的距離也太遠了,憑黃正的輕功,黃正是無法靠輕功飛到對麵去的。黃正暗自後悔,自己不可以這麼倉惶的胡亂行進的,真是越想快點離開這裏便越容易出錯。“呼呼呼——”一陣寒徹骨髓的狂風向黃正猛刮過來。狂風太過猛烈,直刮得斷崖上的幾棵老鬆枝葉橫飛。呲呲——一陣猛獸行進的巨大聲音傳來。黃正大吃一驚,冷汗涔涔,瞬間拔出了三尺青鋒。刹那間,斷崖上是飛沙走石,老鬆折斷,一條三丈來長比桶口還粗的紅色巨蟒口吞紅信的朝黃正襲來。黃正可不是慫貨,黃正從小就很勇敢。黃正八歲的時候,在公母山形意門的後山上遇到了一隻花斑老虎,黃正當時可是毫不畏懼,赤手空拳的就把那頭花斑老虎給打死了。可是每個人都有一種自己害怕的動物,有的人害怕老鼠,有的人害怕大黃狗,而黃正最害怕的就是蛇。黃正之所以害怕蛇,是因為他小時候經常做噩夢,噩夢裏總是會看見無數漆黑的蛇狀的東西向自己盤卷而來,然後紐纏著自己的身體,讓自己感覺喘不過氣來。黃正見到小水蛇都會害怕得要死,如今見了這血紅的巨蟒,頓時嚇得三魂丟了二魂半。眨眼睛,那巨蟒的血盆大口就朝黃正腦袋咬來,黃正隻感覺腿腳發軟,再借助一點狂風的吹刮力量,黃正的身子便朝萬丈懸崖後傾的掉了下去。黃正下墜的身子越來越快,刀割般上刮的勁風刮得黃正耳根麵頰火辣辣的生疼。黃正長長的歎一口氣,心想自己這次掉下萬丈懸崖定是活不成了。“娘,對不起!正兒不能再回到您身邊給您養老送終了!”黃正說完,伸手把行囊抱在了懷裏,行囊裏有娘親自縫製的粗布青衣。碰轟——黃正流星般的墜入了一個還算開闊的水潭之中,千股浪花四散濺起。潭水一時間嗆得黃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不過此刻黃正心裏升起的狂喜一時間壓過了心肺撕裂的疼痛。黃正高興了極了,他發現自己居然掉到了一個水潭之中。真是天無絕人之路,黃正水性不弱,掉進了水潭,黃正肯定死不了了。強烈的求生欲促使黃正渾身恢複了力量,黃正憋住一口氣,一陣麻溜的蛙泳,沒折騰幾下,就從潭水之中冒出了一個腦袋。黃正再遊到潭邊,爬上了潭岸,打了一個噴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黃正剛想在潭岸上抖抖自己身上的水,便聽到一陣直衝霄漢的瘋狂大笑聲。這大笑聲充滿了狂傲充滿了憤怒充滿了仇恨!黃正四處掃視了一下,才發現這裏像是一個山穀,那男子的狂笑聲不僅劃破了蒼穹,笑聲的回聲還在山穀裏來回奔竄。想不到這山穀之中還有人,黃正獨行深山三日多可是半個人影也沒有見到,此時聽到了大笑聲心裏還是有幾分激動的。黃正尋著狂笑聲,走了一會兒,在山穀的轉角處看到了那個發笑的男子。黃正一見那男子,心裏大吃一驚,這一驚非同小可,這驚嚇的程度絕對不亞於看見那條血紅的巨蟒。那男子,身高七尺,麵貌俊朗,一身漆黑的羽衣,背後一匹極顯威風霸氣的羽質披風,手裏拄著一把劍把劍鞘金燦燦的寶劍,長劍並未出鞘無法看清劍身的質地,劍鞘的下端cha進泥土小半尺。男子渾身爆發著騰騰的黑氣,一雙血紅的雙眼冒出三尺來長的血紅凶光。黃正之所以嚇得要死,就是因為他感覺這男子極像傳說中的魔!黃正從沒有見過妖魔,隻是聽師傅說過那些魔族渾身散發著凶煞的黑色戾氣,雙眼爆發著血紅的凶光。“啊哈哈哈,何方螻蟻,居然敢擅闖我的洞天,出來受死吧!”男子極其霸道強橫的話語傳來,黃正是握緊了三尺青鋒,心裏直打冷顫。“小小螻蟻,出來吧,說的就是你!本尊能感知到千裏之外的一切事物,你都闖入了我的洞天了,還覺得我會不知道你嗎?快快出來受死吧!”黃正一顆心在丹田和喉結骨之間上下奔竄,暗道:本尊?這廝是何方妖孽,居然敢稱本尊?什麼,能感知到千裏之外的一切事物?果然是妖魔!不好,這廝叫我出去受死呢,我跟他遠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什麼要叫我出去受死?噢,明白了,他說過,是我擅闖了他的洞天。黃正隻好朝那男子大方的走了過去,然後仔細打量了一番那男子。黃正不打量不要緊,一打量心裏莫名的嚇了一跳。不過黃正此刻卻說不出來這男子到底哪裏不對,隻是心裏莫名的驚嚇,驚嚇之中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感覺。黃正彬彬有禮朝那男子抱拳鞠躬,道:“這位仁兄,我在斷崖遇到了血紅巨蟒的襲擊,才無辜的掉落到了這裏,若是擅闖了仁兄的洞天,冒犯了仁兄,還望仁兄海涵!”那男子仰天一陣“哈哈”大笑,他大笑的時候,渾身爆發的黑色煞氣更加的奔騰了。那男子道:“哈哈哈,我當然知道你是遇到了區區小蛇的攻擊,不過,我的洞天可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你既然進來了,那就隻有死路一條!哈哈哈,你當我是誰啊,本尊可是打遍七界無敵手的魔尊!”黃正心裏結了一層厚厚的寒冰,黃正想到了這男子是一個魔族,卻沒有想到他就是魔族至高無上的魔尊。這魔尊自稱打遍七界無敵手啊,黃正深知自己定不是魔尊的對手,但也壯了壯膽,施禮道:“原來你就是威震七界的魔尊,失敬了!俗話說天有天道,人有人道,魔有魔道,我是無辜闖入魔尊大人你的洞天的,還請魔尊大人網開一麵,給我留條活路!”魔尊狂笑得更瘋狂了,黃正隻感覺腳下的大地都被魔尊笑得顫抖一般。“哈哈哈,給你留條活路?這芸芸七界,誰又曾給我留過一條活路了?哼,我雖然是魔尊,我雖然曾經打遍七界無敵手,不過頃刻之間,我也將要神魂俱滅了!我也是一個將死之人了!哈哈哈,我都是將死之人了,你就權當做我的陪葬品吧!隻可惜你不是一個貌美女子,你的陪葬反而讓我突然感覺我真的死的好淒涼好悲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