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臨夜城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在忙著紛紛繁繁的事物,空氣中充滿了汗液味和土腥氣,沉悶的物語氣息,烈日於頭上炙烤,無人處的路麵顯現著波浪的熱紋,烈日的耀武揚威。
一片烏雲從天邊悄然而至,討好似地擋在太陽身前,讓其給他鍍一層金邊。街上的人們擦著臉上的汗水,感謝這一片烏雲及時送來的陰涼。天暗了下來,使近乎凝固的空氣變得更加沉重,一道閃電劃過天際,顯示了烏雲的小人得誌,豆大的雨點如密集的鼓點為其助威。
百姓們一擦雨水,咒罵著雷雨突然的有病,急匆匆向著家或避雨之處趕,不一會兒街道上空無一人,隻剩下一片狼藉。雨打在路麵上綻放出晶瑩的雨花,與有些枯萎的菜葉形成對比,一如滿臉淚水的人笑著咧開大嘴,一口黃板牙般怪異。一陣風刮過,打濕了衣衫的人不禁一哆嗦,冷意遍體。
雨順著房簷滴下,織成幕布的雨朦朧了天際,偶爾一道閃電亮一下便又陷入沙沙的抑鬱。蜘蛛在房簷下的八卦陣般的網中來回走動,彈掉附在網上的雨滴。
破舊的窗前坐著一名少年,托著腮看著雨,他的姿勢略顯怪異並不是如懷春少女那般隻托一邊腮的歪頭,而是將嘴也遮蓋住,四指在腮上彈動著。嘴裏有似有似無的嘟囔聲,眼神中神采很淡很淡,像風中搖曳的如豆燈光,隨時可能熄滅。
房間裏彌漫一股刺鼻的酒氣,一個蓬頭垢麵的老頭呈大字型躺在靠近牆腳的竹席上打著呼嚕。少年叫盧楓,是一個弱智兒,今年五歲,天生的智力低下讓他一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發呆。老頭叫盧光春,是一個酒鬼,兩個人是爺孫關係,一起在盧氏一族中相依為命或者說是混吃等死。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直至如同漆墨一般蕩漾著漣漪,雨漸漸大了起來,雷聲也漸漸密集起來。若此時從雲上方看,一個巨大的漏鬥狀雨幕將臨夜城及其周邊籠罩,一道詭異的球形閃電在漏鬥的正上方形成,夾雜著黑光向下方電射而去,在盧氏宗族的後院炸開。盧楓暗淡目光在球狀閃電越來越近後便完全熄滅,繼而又是一陣清澈明亮,最終闔上眼皮,趴在桌上睡去。
球形閃電的異響似乎驚擾了醉鬼老頭,老頭睜開了發紅的睡眼,看了看似乎熟睡的孫子,砸吧了一下嘴,撈過來一個酒壇子,向嘴裏灌了一壇酒,將酒壇子扔開,似乎又覺得酒壇子與地的撞擊聲太大了一點,抬頭看了看孫子似乎沒有醒的跡象,歎了一口氣,翻身睡去了。
雷聲也驚醒了許多人,但夏季有雷也屬正常,隻不過今晚上的雷響了點罷了,並沒有引起較大的騷動。隻不過寫字之人手一頓、喝茶之人手一停、摟婆娘之人摟得緊一些、守空床的人罵一生賊老天罷了。殊不知這次的雷聲卻給了盧楓最為本質的改變。
盧楓似乎依然在夢境中遊曆,感覺到似乎慢慢退出了夢境睜開了眼,卻是一副陌生的景象,眨了眨眼,又用手揉了揉,景象未變,也沒有大驚小怪,隻是依舊認為夢未醒,暗歎了一聲奇怪,又陷入了混沌中。
翌日清晨,鳥兒啁啾聲音從窗外擴散進房屋內,陽光透過窗戶上的破紙縫中編織著一條條的光帶。盧楓睜開了眼,刺目的陽光誰讓他的瞳孔一陣收縮,自然地用手遮擋一下。忽然間瞳孔猛然間睜大,又把另隻手從身子下抽了出來。兩隻手在陽光下顯得異常細嫩晶瑩,盧楓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向身下看去,小腳、弱身板一身滿是油漬的短衫包裹著瘦弱的身軀。盧楓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勁搖了搖發昏的小腦袋,但他感覺到頭都大了。無數破碎的記憶向他湧來,陌生的熟悉的,以前的現在的場景如同照片般在他的腦海中反反複複播放,直至他的昏迷按下了暫停才消停。
此盧楓是地球人,二十一世紀的白領,愛好爬山,在登上一座無名小山時在山頂搭起了一頂帳篷睡了一覺,結果稀裏糊塗便來到了這一世界,進入七歲小盧楓的靈竅,開始了又一次人生的成長。
盧楓一會兒轉醒,再睜開眼前還在心裏存在著這是個夢的僥幸。慢慢拉上眼皮,映入眼簾的是古香古色但殘敗的屋頂。慢慢伸出手瞅了瞅,還是那雙細嫩的小手,發出一聲稚嫩但高亢的慘叫。
盧楓嘴角上浮現出一絲苦笑,心裏已經接受他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歎了一口氣,坐起身來,拍拍身上的泥土,走到窗台前,推開窗,讓冷風夾雜著雨後的殘沫衝擊在那張皺得像包子褶似的小臉上,撫平那顆不平靜的小心髒。
風將地上的酒壇子吹得滾來滾去,也將盧楓的目光扯引到牆角熟睡的落魄老頭子身上,模糊的記憶中那是小孩的爺爺,卻沒有一個爺爺應有的慈愛,一味的酗酒,渾渾噩噩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