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香、腴、滑、順、鬆、鮮、嫩,
大膽地挑逗你的味蕾。
吃了以後,
心神恍惚,
有和初戀情人目光碰擊
那種心魂俱醉的感覺。
古今中外許多文人雅士,都是好吃之客,蘇東坡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一生足跡遍及大江南北,走到哪裏,吃到哪裏,是個名副其實的饕餮。
蘇東坡最愛的是豬肉,他的名句“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早已被人廣為傳誦。
據說有一回,他與好友佛印相約晤麵,佛印早已興致勃勃地燒好一鍋豬肉,等著他來,然而,沒有想到,這鍋豬肉居然被人偷吃了,蘇東坡懊惱之餘,大筆一揮,寫下了流傳千古的名詩:
遠公沽酒飲陶潛,佛印燒豬待子瞻。
采得百花成蜜後,不知辛苦為誰甜。
嘿,難怪別人總說逆境出佳作,這就是明證了。(一笑)
蘇東坡愛吃也愛煮,當他在黃岡當官時,便憑自己的烹飪經驗,寫下了膾炙人口的《食豬肉詩》:
黃州好豬肉,價賤等糞土。
富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
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時他自美。
每日起來打一碗,飽得自家君莫管。
短短一首詩,卻有著“放諸四海而皆準”的烹飪原理。
後來,他到杭州當官,疏浚了西湖,使四周農田不怕澇也不怕旱,年年豐收。老百姓感念之餘,便在過年時抬肥豬來給他拜年。他推辭不果,就依自己的烹飪方法,將豬肉燜得紅酥酥、香噴噴的,挨家逐戶派送給疏浚西湖的民工。
眾人吃了,齊聲叫好。當時,有家餐館的老板,靈機一動,按照蘇東坡燒製豬肉的方法,推出了一道新的菜肴,命名為“東坡肉”。由於滋味絕佳,食客絡繹不絕,餐館名聲大噪,生意火紅。其他餐館爭相效尤,“東坡肉”因此而成了杭州一道街巷盡知的名菜。
代代相傳,迄今,“東坡肉”已是杭州餐館一道“永遠的風景”了。
十五年前,到杭州旅遊,就在湖畔的一家餐館,我嚐到了這道心儀已久的“文學名菜”。
上桌的,是個玲瓏雅致的紅瓦小碗,每人一份。一掀開碗蓋,便兩眼發直,“哇”的一聲,大大傾倒。原本俗裏俗氣的豬肉,被巧妙地“鑄造”成驚世駭俗的稀世珍寶。白的是玉,紅的是寶石。肉香襲人、酒香醉人。我原怕肥肉,可是,鹵得上水準的肉,是不糜軟、不油膩的;它處於半酥融的狀態,入口之後,便像雪花一樣融掉了。瘦的那一部分呢,絕不幹澀如柴,它香、腴、滑、順、鬆、鮮、嫩,大膽地挑逗你的味蕾。吃了以後,心神恍惚,有和初戀情人目光碰擊那種心魂俱醉的感覺。
從杭州回來,立刻翻出了蘇東坡的《食豬肉詩》,反複誦讀,從“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時他自美”這三句詩中,我終於找著了蘇東坡的烹飪秘訣。。
買了一公斤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在廚房大顯身手。
把五花肉一塊塊切成四方形,每塊闊約兩寸,氽燙後,用紹興酒、蜜糖、黑醬油、醬青、胡椒粉等等醃大約半個時辰。以蒜泥把油爆香,將醃好的肉在鍋裏猛火快手翻炒一遍,再把肉移到圓肚瓦缽中,下少許水,把火轉小,讓豬肉在瓦缽中慢慢慢慢地熬於化境。
有些菜肴,守口如瓶,深藏不露,不到關鍵時刻,香氣不泄;可這東坡肉,特愛表現,它以香氣為信鴿,煮不多久,信鴿便滿天亂飛了;由於下水極少,基本上是以肥肉本身所溢出的肥油來自我熬煮的,那種香,真個銷魂。然而,也正因為下水少,增加了熬煮的難度──為免豬肉粘在鍋底,必須不斷翻攪,尤其是行將煮就的最後階段,一著不慎,全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