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少年時(1 / 3)

司衍端著托盤敲響了殿門,得到準許後小心翼翼推開。

少年正站在窗旁,手裏拿著一塊冰涼剔透的玉片,垂眸觀看。

“七殿下,這是大人特地吩咐送過來的。”

聽到聲音,仇不語才終於抬了抬眸,神情是一貫不符合於年紀的沉靜。

他看了眼托盤裏的衣服,眼眸裏浮起一星半點的疑惑。

書童連忙解釋道:“大人說,第一回運行這套功法時身體會自動排出多餘雜質,會髒了衣服,這才提前吩咐小的去買適合殿下身量的衣服。”

的確。

方才仇不語在運功的時候,就感覺經脈隱隱約約有發熱的感覺。

他沉默著走上前,手指輕輕落到托盤裏的衣服上。

仇不語平日為了賺錢,經常為京城裏的成衣鋪繪製圖畫。當下正流行一種拓印紙,隻需要將圖畫畫到紙麵,便能拓印到衣服上,在列國極其流行。連帶著這個原因,他對衣服的材質也極為了解。

而托盤裏這件衣服的觸感......無疑是上好的那種布料。

而且,還不止一件。托盤裏放著整整三件,赫然都是冬天的樣式。

翻開一件衣服的袖口,少年忽然愣了一下。

他看向另一邊正在書架上尋找書籍的司衍,“這件衣服,是在南門街的碎玉軒裏買的嗎?”

“您也知道碎玉軒?”司衍訝異:“的確是在那裏買的。”

說完,他有些忐忑不安:“大人很喜歡那裏的圖樣,先前相中了好幾副寒梅丹青,這回小的便自作主張,買了這兩個圖案......殿下可還合心意?”

仇不語摸著袖口那道出自自己筆下的花紋,鴉羽似的睫毛覆下。凝視了許久,他才道:“很合我心意,多謝。”

司衍肉眼可見鬆了口氣。

仇不語的丹青是跟著嬤嬤學的,嬤嬤以前是北冥才女,癡呆還沒有那麼嚴重的時候,時常會提筆作畫,送去成衣鋪換取銀兩,補貼家用。後來嬤嬤身體每況愈下,仇不語便跟著嬤嬤學了幾筆,接過這個擔子。

隻不過比起嬤嬤,他的技法到底青澀了些,不太有女子溫婉的感覺,反倒收筆淩厲,京城隻有那幾家鋪子願意收,碎玉軒就是其中一個。

因為收的少,所以每賣出去一副,仇不語都會記得。例如他曾經在太學那位年輕的林大學士身上見過其中一個圖樣。

而這件衣服上印的圖案,正是不久前,他帶著問雪賣了二十兩銀子那副。

在第一篇心法運轉結束後,仇不語大汗淋漓地走進了內殿。

清洗完畢後,他拿起一件嶄新的,身量正好合適的長衣穿上。

和仇不語尋常常穿的白色不同,這身衣服通體純黑,僅在衣襟袍角繡著低調華貴的暗紋。他穿白色就已經很好看了,穿深色更是凸顯出五官的精致立體,雪膚黑發,愈發不近人情。

原昭月推開殿門,見到的就是這幕。

少年沒有來得及紮上頭發,便散在腦後,發尖仍舊帶著未幹的潮濕之意,有幾簇不聽話的落在臉頰旁,在黑色的衣襟上留下一串更深顏色的水痕。

這副模樣同仇泓之平日有些像。但不僅僅是樣貌還是氣質,兩人皆是截然不同。前者溫潤儒雅,暗藏鋒芒;後者卻是看起來沉靜,但翹起的頭發絲卻昭示著桀驁不馴。

雖然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也吩咐下人準備好了熱水,但真正看到的時候,原昭月心底還是留有驚歎。

這才過了多久,便能將第一層心法運轉自如,還是第一回接觸高級功法。

就算放到仙界,也是其中佼佼。因為即便是仙人,也做不到更好。

一個凡人,真的能擁有如此驚才絕豔的天賦嗎?

這個想法隻在原昭月腦海裏盤旋一陣,便旋即略過。

仇不語安靜地站在原地,見她走來,抿了抿唇。

方才同書童道謝簡單,但麵對這位高深莫測,至今要他看不透的帝師,一句輕飄飄的道謝反而難以說出口。

原昭月沒注意,順手拿過玉片,“殿下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嗎?”

仇不語辨別著她的情緒,半晌後道:“有。”

原昭月總算舒心了。

就說嘛,再天才,還是需要老師指引的。

接下來便是一個講,一個聽。

到一半時,忽而有書童前來敲門,低聲道:“大人,內侍總管求見。”

總管是位須發皆白的老公公,手中搭著條拂塵,進來後看見仇不語顯然有些意外,但立刻反應過來,恭恭敬敬地一拜:“帝師大人,七殿下。咱家受陛下囑托,邀請大人來參加年宴。”

原昭月這才想起,今日是宮中的年宴,也是她從仙界下凡後,度過的第一個年關。她尋常並不喜歡這種熱鬧的場合,每日也不跟著上朝,但自從她來到南燼國後,朝中許多文武大臣還未認齊,於情於理都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