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對周馡說:“你爸爸現在年紀大了,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對我了,婚姻嘛總是這樣的,難免磕磕絆絆。”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周馡的心頭,她很想用力地抓住什麼,可眼前是一道空氣,她攤開掌心,裏麵空無一物。
很想哭,周馡忍著。
除了和自己從小到大關係最親近的朋友柏蓉蓉,周馡從未跟任何一個哪怕關係還不錯的朋友透露過自己的家庭情況。
謝堰川是第二個。
一口氣毫無保留地向謝堰川袒露這些,周馡忽然又很後悔。
她覺得很矯情,很別扭、很做作。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對她而言那些所謂痛苦的記憶,如同無病呻吟的懦夫,她懦弱、無能、隻會當一隻把頭埋在羽翼中的鴕鳥。她很清楚沒有人會和她一樣感同身受,她也不想把這些負能量傳遞給任何一個人。
一直到謝堰川再次將周馡擁入懷中,輕輕拍拍周馡的腦袋,低喃:“周馡,你已經做得很棒了。你並沒有任何錯,你阻止不了你爸爸家暴那不是你的錯,你不能成功勸說父母離婚那也不是你的錯,你愛你的爸爸那更不是你的錯。”
周馡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她把臉埋在謝堰川的胸膛上,一抽一抽地哭泣,發泄。
謝堰川不再多說什麼,他總是特別適宜地說該說的話,做該做的事情。從始至終他都是一個極其虔誠的聆聽者,他的雙眸未從她身上離開,眼神中被憐愛和疼惜浸滿。
他忽然了然,為什麼她總是那麼敏感,任何言語上的不合時宜就會讓她警鈴大作,忽然改變態度。
任由周馡哭了好一會兒,謝堰川低哄:“不哭了好不好?”
周馡斷斷續續地說:“你可以當做我剛才說的話都是在放屁嗎?”
謝堰川搖頭:“不能。”
周馡:“我不想讓你覺得我是個負能量滿滿的人。”
謝堰川:“所以你要在我麵前一直偽裝開心嗎?”
周馡:“我也沒有偽裝,我的開心也是真的,難過也是真的。開心就大笑,難過就大哭嘛,沒什麼大不了的。”
謝堰川伸手擦拭她臉上的淚水,又親吻她的臉頰,說:“知道嗎?這不是我第一次見你哭。”
周馡被轉移注意力,聲線還帶著濃濃的哭腔:“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哭了?”
她的長睫毛被淚水打濕,一雙紅彤彤的眼,像是暗夜裏盛開的玫瑰花,隨時會凋零。
“你把我忘了。”謝堰川親親周馡眼皮。
沒關係,他記得她就行。
去年的秋天,在C城的高鐵站。
謝堰川和奶奶準備去鄰省遊玩,遇到坐在候車大廳獨自一人的周馡。
其實是奶奶先發現的周馡,然後扯了扯謝堰川的袖子,小聲且對他說:“看,坐在你對麵的那個女孩子在哭誒。”
謝堰川這才抬頭。
那時候的周馡和現在沒有太大的變化,頭發長度和現在相差無幾。她沒化妝,戴著一頂幾乎遮住眉眼的鴨舌帽,穿著寬鬆休閑,背著一個雙肩背包,包上印有“C師大”幾個字。
謝堰川並沒有打算多管閑事。
可奶奶卻又扯了扯他的袖子,再次小聲對他說:“作為一個紳士,你現在應該為眼前這個女孩子遞上手帕。”
謝堰川一臉無奈,讓奶奶少多管閑事。況且這年頭誰還會用手帕,他隻有紙巾。
可是他一抬頭,眼前的女孩子也正巧抬頭。
謝堰川是從來不相信什麼叫一見鍾情的,他也相信在那個當下女孩根本沒有正眼看他。
可女孩雙眼紅紅,哭得梨花帶雨,叫人心裏一陣陣地發軟。她拉開自己的雙肩背包,找了半天沒找到紙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