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馡的手剛碰到碗,被謝堰川輕拍了一下:“我來。”
一旁的奶奶也拉著周馡坐下:“你讓阿川忙活就行,男孩子不多幹點活,以後是討不到老婆的。”
謝堰川並不反駁,反倒朝周馡說:“這些活不能讓老婆做,你負責跟奶奶聊天就行。”
周馡也不想多想的啊,可是謝堰川的話說得那麼曖昧不清。她如果真成了他的老婆,是不是也能霸占奶奶的寵愛?
上次謝堰川講故事講到一半,這晚上,周馡終於可以把之前聽到一半的故事給聽完,幸運的還是由故事主人翁親口闡述。
當年在香港,陳黛青生下孩子後不久,就和謝家的人相遇。
可能是上天冥冥之中有所安排,當時謝家沉浸在喪子之痛中還未走出陰霾,意外知謝之旭有了後,一家人喜出望外。所有人心照不宣,那或許是老天再給謝家一次彌補的機會。所以謝家立即將陳黛青接回家中,悉心照料她們母子。
在那個年代,陳黛青深切感受何為母親子貴。她可謂一步青雲,年滿十八歲成為了謝家人人敬仰的少奶奶,從此吃穿不愁,也有了香港的戶籍。
可是不久後,命運再次同陳黛青開了一個玩笑。她的兒子謝念生出生後不久便被檢查出患有先天性心髒病,急需治療。
那段時間謝家四處尋醫,甚至不惜請神拜佛,卻依舊無力回天。
謝念生隻在這個世界上活了一歲零八個月,便離開了人世間。
恰逢遇上金融危機,謝家當家也至此一病不起。
偌大一個謝家上上下下,亂成一鍋粥。
剛滿二十周歲的陳黛青再也坐不住,她忍下喪子之痛,帶著自己的公公尋醫看病,也一並開始熟悉經手謝家的生意。
那時,謝之旭的堂哥得知謝家這般境遇,匆匆回國探望。
殊不知,陳黛青第一次見到謝鳴的時候,哭成了一個淚人。
謝鳴和謝之旭相差整整七歲,甚至還是堂兄弟的關係,可這兩個人卻有著極其相似的麵龐。
時隔整整四年,當陳黛青再次看到“謝之旭”,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也失了禮儀規矩,用力抱著眼前的“謝之旭”久久不放開。
經由身旁的人提醒,陳黛青才知道自己認錯了人,連忙道歉。
謝鳴表現出的大方和教養,並不介意自己被當成一個“替身”。甚至,他在第一眼見到陳黛青時就表現出對待尋常人不同的耐心和好脾氣。
那以後,謝鳴留在了香港。他不僅主動幫忙照顧謝家二老,也和陳黛青一起打理謝家的生意。
一來二往,陳黛青和謝鳴不僅成了工作上的好夥伴,謝鳴也成了陳黛青生活上的依靠。
如果說謝之旭是陳黛青的白月光,那麼謝鳴就是帶著陳黛青一起成長的人生導師。
謝鳴自幼在國外長大,思想和見識遠超陳黛青認識的所有人。每每陳黛青看著謝鳴這張同謝之旭相似的麵龐,總會想起謝之旭。想到謝之旭也曾經教過她認字,告訴她外麵的世界有多不一樣,告訴她思想不要被禁錮……
謝鳴和謝之旭兩個人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也經常叫陳黛青混亂,究竟眼前的人是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人。
已到而立之年的謝鳴未曾婚配,謝家便促成了他和陳黛青的這段婚事。
用陳黛青的話說,她完全是稀裏糊塗地和謝鳴結了婚,這輩子也過得稀裏糊塗的。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還愛著謝之旭,還是愛著和謝之旭相似的這個謝鳴。
謝鳴也從來不問陳黛青愛不愛他。
謝家人上下都知道謝鳴羈傲不遜,曾經揚言這輩子都不會踏入世俗埋進婚姻。可謝鳴對陳黛青那樣好,甚至根本不畏世俗的眼光和她結婚,給了她在當時最為豪華的婚禮之一。
婚後,謝鳴在生活上對陳黛青百依百順,工作中對她盡心引導。兩個人這輩子從沒有發生過口角之爭,一直到謝鳴走的那年,有一日他坐在輪椅上看著加拿大的楓葉,問陳黛青:“你心裏還念著之旭嗎?”
陳黛青忽然哭成一個淚人。
謝鳴隻是拍拍陳黛青的手,讓她俯身,這樣他可以抱抱她。
他並不介意自己是否被當成一個替身,即便是替身,他們之間也是有愛的。
年邁的謝鳴疾病纏身,隻是恐怕不能再陪著陳黛青走接下來的這段路程……
周馡不知何時坐在了沙發旁的地毯上,仰著頭聽著奶奶講故事,眼眶發紅。
她聽著這個老人身上所發生的點點滴滴,猶如在看一部史詩大片,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