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仰光。
察殿酒店天台上。
張軻此刻就站在天台邊緣處,蒼穹上是一片璀璨輝煌遙遠的夜空,月光星辰都是那麼的皎潔溫柔,猶如母親溫暖的眼神。遠方柔和的夜風似乎帶來了一股水和木葉的清香,拂過張軻的嘴唇,眼睛,頭發。
腳下是通光明亮一片,在夜空的村托下更顯得宛如白晝。詭異的是,往日裏絡繹不絕的遊人旅客,現在卻已消失,芳蹤難覓,而這一切都是張軻一手所造成的。
剛才在酒店裏發生了一起激烈槍戰,死了六個人-----一個打手,三個經過嚴格訓練的職業保鏢,二個被稱為殺人機器的美國特種退伍老兵,他們都是張軻殺的,也許現在那些屍體還躺在血泊中,尚未移走。
這樣的狠人,能殺一個都已不得了,更何況是六個?
張軻看上去還很年輕,大概二十七八歲年紀,約一米八的修長身材,穿著一身精致合身的全手工裁剪西裝,想極了一個要去參加宴會的翩翩富家公子哥,散發著某種奇異的魅力。
尤其是他那張有些削瘦的臉,臉頰上有一道細細窄窄的刀疤,再配上那雙莊重冷峻的眼睛,卻又顯出種說不出來的乖張吸引力。
張軻在看著夜空,他一向很喜歡靜靜地獨自一人看著夜空中的星辰,最亮的那顆。
因為孤兒院的梁阿姆對他說,人死後就會變成那顆最亮的星辰。每天晚上,她都會出現,默默地注視著她所摯愛的人兒。
張軻對這句話一直深信不疑,就算長大了,也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如果說這是一個人的無知,還不如說這是一個人的悲哀。
他自懂事起,就沒見過自己的父親,也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他認為自己的父母親已經死了,已經化為了塵埃,否則他們為什麼會無情地拋棄了他呢?而他們的靈魂也變成了一顆星辰,最亮的那顆-----他們每個晚上都會出來注視著他。
他一臉的感激,感激孤兒院的梁阿姆,感激星辰的陪伴,感激世間所有的萬物。
身後傳來一陣淩亂沉重的腳步聲,他們已經上來了。也許今晚已經注定是最後一次這樣仰望了,張軻的雙眼突然射出一種奇異的表情,似感懷,似憤怒,似感傷,又似無限接近死亡時的歡愉。
-----他知道來的是誰。
“姓命:張軻
年齡:二十八歲
父母:未知
學曆:高中
職業:無
婚姻:未婚
介紹:天佑孤兒院長大,十八歲參軍後的經曆,空白。”
柳東陽的手上拿著一張白紙,白紙上有字,他就在讀這張紙上的字,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字很少,可是在他這種經驗豐富的人眼中,已經可以看出很多問題了。
張軻冷冷地盯著他,實在很難相信眼前這個外表光豔性格鮮明的人,背地裏竟然會幹著豬狗不如的事情。
柳東陽一派儒雅風流,意態飄逸,一對眼神深邃莫測,卻隱隱迸出一種掌生死的懾人氣勢。其實他的年紀已經五十四歲,可是他保養得很好的外表,挺直的腰杆,卻常常令人生出一種錯覺,他才四十四歲。
張軻一直覺得這樣的人,不應該參與東南亞的槍支毒品交易和利用賭場來幫毒梟洗黑錢,或者接收國內逃離出境的殺人犯,而是開展美容業務,這足夠他在賺得腰纏萬貫了,因為據說美容業也是一個利潤空間巨大的行業。但是,不管怎麼說,柳東陽還是一個有男性成熟魅力的男人。
柳東陽揚了揚手中的那張紙,不滿地啍道:“一年的時間,他們竟然隻能調查出這麼一點東西,看來他們都把錢花在女人的身上了。”
無論員工們多麼的努力,拚命,做老板的總是會有些不滿意。不過棒槌糖果,棒槌打了,他們回來時,估計也可以領到糖果了。
張軻冷冷道:“但至少他們還是找到了一些東西,已經很了不起了。”
“不錯,你知道,我手下從不養廢物的。”柳東陽忽然又覺得滿意了,對手下們滿意,對自己滿意。
“你從那張紙裏看出了什麼?”張軻掃了四周一眼,十六個人,十六把槍,都已開膛,如魔神的眼睛一般幽幽地盯在他的身上。張軻估計這酒店所有的通道出口,也許已全被黑衣槍支把守,這是一個絕境,不過從張軻不見絲毫慌張的神色看來,他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天佑孤兒院,我記得孫立也是在這孤兒院長大的,你應該認識他吧?”柳東陽笑道。
“你殺了他?”張軻如刀鋒一般的目光突然盯在柳東陽的臉上,聲音更見冷峻了。
“他本是一個很有才華很有膽識的人,我一向很喜歡這種人,誰知他來追查逃境殺人犯的,竟然還招惹到了我,我當然隻好殺了他。”柳東陽的雙眼閃過一股鋒芒,似兩柄匕首,直直刺向張軻,兩道凶悍的目光在半空中擦出一連串如流星的尾巴一般看不見的火花。